返回第十七章(2 / 2)如娇似妻首页

“我何德何能!”文鹤莲不敢相信的摇头,脸上没有半分欣喜之色,反而爬满愁苦,“官家之女乃千金之躯,岂是我这样的凡人可以配得上的,还望父亲能……”

“混账!”文明儒摔下手里的筷子,“端王设宴款待,是你我这样的下臣可以随便拒绝的?我告诉你,那公主看不上你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倘若是看上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做好驸马爷讨公主高兴。才宁公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又生得花容月貌,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那公主嫁了你,才是下嫁拉低了她的身份!”

文鹤莲跪在地上,低着头大声说道:“恕孩儿……不能从命!”

“你说什么?”文明儒站起身来,火气瞬间冲上来,对着朝廷上那些老狐狸的明枪暗箭他都能坐到从容不迫,偏是自己儿子不争气,他恨不得拿上鞭子再狠狠抽上几鞭子的好,“你想要为父的命吗!想要文府上上下下都跟你陪葬吗?”

文鹤莲不说话,不住的摇头:“孩儿没那样想过……只是……我不喜欢……不喜欢那公主……我,我无福消受这样的恩泽……”

“傻孩子啊!”文明儒终是将怒火转化过来,走到他身边将他拉起来,不住叹气,“为父也知道你心里有谁,可你有谁不好你非要那个贺兆珽。只要不是贺兆珽,你想要谁为父都能给你买回来府里给你做妾,更何况现在还有个才宁公主对你有些好感,还不知道那位公主的脾性如何,外人如何称赞那都是表面的功夫。为父知道你要受些委屈,可是为父也别无他法。端王是文家的靠山,得罪了端王文家地位不保,你与才宁公主一起,既是打消端王对文家最后的戒备,也得了官家赏识的机会,将来前途无量。你为什么就是想不通,要为了一个女人断送自己的前程?”

“父亲……”文鹤莲忍不住流下泪,“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和端王说清楚不行吗?想来那端王也不是不讲道理……”

“傻啊,”文明儒拉着儿子的衣袖,就像少时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解自己那样的神情,语重心长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可又没一句有假,“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你往后莫要搞混了,这句话你好好记住。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稚童,冠礼一过也就意味着过去的你已经不复存在。这道理和人情混在一起的时候,不讲人情等同于不讲道理,你要仔细权衡事情的利弊。”

文鹤莲觉得脸上的泪珠都有些冰凉了,他再流不出多的来。这个时候他想起少时贺兆珽带他去看上元节的灯会,临翊彻夜不眠,贺兆珽在他头上顶了火杨梅,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生怕烧着了头发,贺兆珽笑得直不起腰,又买了街边贩卖的冰糖葫芦向他道歉,那时候父亲没有禁他回家的时间,贺兆珽带他去看菩萨灯,买年兽的骇人面具吓过去的小孩子,吓哭后手忙脚乱的给他们买糖吃。

还买了长柄灯,长寿龟形状的兔子形状的,在汴水里放入莲花灯,灯上写些话在里头,盼着细水长流,流到佛祖那儿可以看得见,贺兆珽作势要捞他的莲花灯,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他吓的站不稳脚,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头。

正月的汴水,凉的彻骨,贺兆珽焦急的拉他上岸,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还满脸歉意的给他搓手取暖,放嘴边呵气暖着,末了还脱下她自己的褙子给他包裹上。

他很开心,虽然冷的直打哆嗦,还不住的打喷嚏,但他一点不自责自己为什么没发现她只是在开玩笑,贺兆珽的为人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让那个人知道自己喜欢她呢?但凡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便是草木皆兵。

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离冠礼还有好几年,后来贺兆珽渐渐不与他去逛花灯,也很少和他结伴一起游玩。贺兆珽出落的亭亭玉立,文鹤莲再无法将她看做普通的男子来看待,即使是穿着男子的衣裳,也遮不住她身上女子独有的清香与不经意的柔媚,他大概从那时候就知道,他爱慕这个女子一定很久了,久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他却要将这些爱慕深埋在心里,永远都不能在那个姑娘耳边轻轻说给她听。

“父亲……孩儿明天会同您一起过去的。”他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滴泪流出来,他忽然知道有些事是真的没道理可讲的,包括都堂里那些不问百姓疾苦只问利益可图的官员们,官家人不闻天下事,只居庙堂之上一步不出,子臣们穿新衣相互送礼,连大米一旦多少钱也不知晓,官卖的煤炭已经五年出现不足的问题,往年冻死的那些人,户部那儿也敷衍了事。

文明儒拍拍他的后背:“你也该试着融进来了,你与贺家的那孩子不一样,你已经做了官,所见所闻都将不是同一回事。为父也并不讨厌那孩子,只可惜我们与贺家立场不对,贺家过去的拥党还在朝中虎视眈眈着,与贺家结亲只会招惹端王厌恶,到时候我们里外不是人,谁也不会来救我们。”

“知道了,父亲。”他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出来,重新坐回石高凳上,随手抓起两个馒头往嘴里塞,也不管嘴里的有没有咽下去就又咬下一大口,笑着还是有眼泪流下来不自知,“这馒头真好吃,皮薄馅多,还有些汤汁在里头,也不干涩咽喉咙,味道和王叔的手艺有大出入,不是家里的厨子做的吧?”

文明儒无声叹了口气,只说了句:“慢点吃,喜欢的话以后都去那家馒头铺买。”便离开了亭子那儿,他知道文鹤莲这个时候是想要一个人呆会的。

他这是逼自己下定决心融进文明儒所说的官场里头,他再不想在官场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场有如死海,黑的不见五指,吃人不吐骨头,但他不愿与那些人一般黑,他考取功名不是为了看这样一个诺大繁盛的王朝逐渐衰亡,安庆需要他们这些尽心尽力为国为民真正忧心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劝自己不要再想贺兆珽了,若将来政权清明,也好还她口中的那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