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桃花开,微风拂过,粉艳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带来阵阵香气。
丞相府品幽阁内,苏清浅正抱着一个深棕色的酒坛,把早上新采摘好的桃花瓣,一片片的装进去。
她的动作缓慢,举手投足间带起丝丝桃花香,伴随着淡淡酒香,惹人沉醉。
记忆中,那个人最爱喝的就是桃花醉。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他都会坐在桃林中抱坛独饮。烟青色的身影靠在古铜色的树干上,孤寂的仿若画中之人。
思绪越发散漫的时候,一个穿着翠青色纱裙的小丫头,步履匆匆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小姐,不好了,辅国将军夫人带人打上门了!”
“什么?今儿个已经三月初十了?”
苏清浅蹙眉,猛地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桃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顾不得收拾地面的狼藉,她接过旁边小丫头递上的湿巾,迅速擦干净手。
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重生回到十五岁,转眼竟已经三月有余。
没错,苏清浅重生了。
在顾碚宸将她护在怀中,被苏胜万箭穿心之后,她毅然决然的跳下皇城。
今生阴差阳错负了顾渊一辈子,她怎么能够忍心,让他孤单一人单赴冰冷的黄泉路。
原以为那样的悲壮凄凉会是结束,却不成想竟然成了今生的开始。
带着惊愕和丝丝窃喜,苏清浅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大概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和怜悯,让她还能重新来过,改变一切。
闭上眼深吸一口其,再睁眼已经敛去眸底的风浪,苏清浅收回思绪,抬步赶往前院。
“小姐,等一下!”
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涟漪,忧心忡忡地追上前,苦口婆心道:
“舅夫人定是因为小姐及笄礼才过来的,小姐莫急,舅夫人脾气虽急,但向来知晓轻重,不如您先换身衣服再过去?”
涟漪这么说,显然是在拖延时间,前世苏清浅不懂她的苦心,如今却是一听就明了。
辅国将军夫人卫姝予,是苏清浅的舅母,脾气惯常强硬,且十分护短。
再过几日便是苏清浅的十五岁生辰,按照大安皇朝的规矩,女子十五岁及笄,当由生母为其挽发赠簪,举办及笄礼。
大户人家的及笄礼,都是邀请几个族里的长辈见证,另外再加上几个同龄的手帕交,温馨而又热闹。
可是苏清浅的及笄礼,丞相府的当家主母陆婉秋,却给京城里年纪差不多的少爷小姐的,全都下了请帖。
苏清浅的母亲红颜薄命,嫁给苏胜之后生下两个孩子,便撒手人寰,陆婉秋是苏胜的续弦,身下只育有一个女儿苏映雪,只比苏清浅小一岁。
差不多大的两个女孩子,都是相府千金,不管是容貌、品行还是才情,都是要比上一比的。
只不过苏映雪处处落了下风,陆婉秋自然要使上些手段,来帮扶自己的女儿,这次的及笄礼,就是她专门送给苏清浅的“大礼”。
如今外边早就议论纷纷,编排什么的都有。
诸如苏清浅得了恶疾,相府着急把她嫁出去,有的更恶毒,直接说她品行不端,跟府里的小厮有私情,甚至已经珠胎暗结,相府这么做是想急着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爹。
这些苏清浅全都清楚,也知道舅母这番前来定是找陆婉秋要个说法。
心疼的看着涟漪,这个傻丫头定是怕她这般去往前院,会跟舅母起冲突,毕竟之前她可是对陆婉秋这个继母言听计从,与外祖家越发疏远。
之前涟漪还会直截了当的劝她,让她防备陆婉秋,谁知她却以挑拨自己跟继母关系的由头,狠狠责罚了涟漪,并且还故意疏远她。
回头想想,自己做的混账事还真是不少。
“涟漪说的是,我真是高兴糊涂了,走,咱们先回品幽阁帮我换身像样点的衣服,舅母许久不曾到来,怎能让她看到我这幅邋遢模样。”
笑着回头拉住涟漪的手,苏清浅跟她一起往回走。
匆匆跑来报信的潋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在苏清浅转身之后,更是恶狠狠的瞪着涟漪,那眼神儿冰冷阴毒,就像夏日草丛里的毒蛇。
回到品幽阁,苏清浅慢悠悠的换了身衣服,涟漪又帮她泡了一杯茶,主仆二人心有灵犀,仿佛忘了还要去前院这件事一般。
“主子,将军夫人还在前院等着,要不咱们去看看?”
潋滟从刚才开始,就不安的来回踱步,这会儿竟急切的开了口。
苏清浅勾起嘴角,看来有些人的道行还浅的很。
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缓缓呷了一口,淡淡的花果香气充满口腔,甜而不腻,果然还是涟漪的手艺最合她的胃口。
“潋滟你着什么急,且让小姐喝完这杯茶,舅夫人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离开。”
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涟漪径直打发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辅国将军夫人凶悍成性……”
“大胆!”涟漪怒喝一声,“作为奴才竟敢妄议主子,你不要命了!”
苏清浅冷着脸站起身,清澈的眸子里染上厉色,她只字未语,可潋滟却头一次觉得,自家小姐的脸色那么吓人。
“主子饶命,是潋滟口无遮拦,奴婢知错!”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潋滟吓的脸色发白。
“来人,潋滟出言不逊,掌二十,罚三个月月钱,禁足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