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站起身来,满脸羞愧。
“那一次,你和宜伦公主要私自逃离……是我通风报信……让徐辉祖去拦截的你们……!”
“什么?!”沈追星先是一愣,回头又笑道:“老祺不带这么开玩笑的,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要硬往自己身上栽呀?”
其实上一次沈追星要带着公主私奔,后来被徐辉祖拦截这件事情,沈追星思前想后,他也认为是有人告了密,但他认定的那个人却不是齐泰,而是苏奕纯。
因为当时他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奕纯。
虽然沈追星当时非常生气,但却没有责怪她,因为无论如何,沈追星总是念着苏奕纯过去对他的好处。
一个朋友曾经为你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有一件令你不满意,难道过去的一切就应该全部抹杀吗?
沈追星非常珍惜和苏奕纯那段感情,因此这件事情他始终压在心底,从来没有流露过。
而今天齐泰突然说起这话。
“老齐,说实话,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你呀?你怎么知道那天我会……”
齐泰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羞愧满面的说道:“我本来就是擅长于收集情报和信息,再说了,你和公主的事情早已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不敢公开谈论罢了。”
沈追星的大无相功乃是佛门最高层次武功,因此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除了在情感问题上有些偏执,其他方面相当看得开。
他很快就原谅了齐泰。
“事情早已过去,或许命该如此吧!”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管我的私事呢?”
“因为由于你的身份,你的私事在我看来就是公事。”
齐泰的回答让沈追星不明所以。
齐泰继续解释道:“当时你本是墨门的代理巨子,你的离开将会是墨门的巨大损失,还有,当时削藩的事情正在要紧的时刻,一个弄不好,便会引发战争,而你天生具有大将之才,到那时便会派上用场。”
沈追星苦笑一声:“齐泰,你高看我了,朱棣和蓝月,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无敌的统帅,一个我都应付不来,现在他们两个又搞在一起,说实话,我能胜个一场半场,总是觉得侥幸至极,何况对方还有一个深谋远虑的谋士,那个道不道、僧不僧的道衍,这三个人组合在这一起,你说我还能乐观吗?”
齐泰安慰道:“你身边不也是人才济济吗?铁铉平安哪个不是将帅之才?”
沈追星摇摇头,“战争的最终胜负不是由某个将帅的能力决定的,而是要求上下一心,孙子兵法中说,上下同欲者胜!显然,人家是做到了这一点,你再看看咱们……”
沈追星突然明白了自己今日为何始终闷闷不乐的原因,或许是他心底深处并不看好这场战争的未来吧,现在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齐泰笑了:“无论如何,将对不起你的事情,亲口说出来,心里觉得好多了,要打要罚,你看着办吧!”
沈追星叹了一口气。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沈追星拍了拍齐泰的肩头,默然无语的走出了院落。
天空彤云密布,渐渐的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镇江。归春园。
正月十五。昨天的雪如同春雨般连绵不断的下了一夜。
一大早,天还没放晴,只是雪花稀疏了好多。乌黛黛便有些等不及的拉着求不得来到了归春园。
“人家祭奠都带香烛鲜花酒水食物什么的,你倒好,带了几个花灯过来干什么?”
“今天乃是元宵佳节,也不是清明节,我祭奠什么?”
乌黛黛看着手中的花灯说道:“我姐虽然平时好静,但每逢过节的时候,一定是热热闹闹的陪我度过,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那样的,要不她宁可待在书房里看书。”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要我姐陪我……”
……
归春园中,二人远远的看见乌青青的坟前,好像树立了一座白色的雕像。
刚觉得奇怪,想仔细打量,忽然那白色的石像动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在这里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上早已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此刻仿佛从沉睡中刚刚被二人的脚步声惊醒,抖了抖全身的白雪,脚尖轻轻点地,身子便立上了枝头。
枝头一晃,那人便出了院子,消失不见。
求不得嘴里的“沈大哥”三个字愣是没有机会喊出来。
北平。
朱棣将自己关进书房,不吃不喝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由于他事先下了命令,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他,甚至没有人敢进去送饭。
此时一老一少二人来到了书房门口,已经改名郑和的马三宝见了大喜,自己不敢说话,便朝道衍和蓝月拱了拱手,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道衍眯起三角眼一言不发,蓝月则朝郑和点了点头,二人推门前后脚进了书房。
朱棣刚想发怒,见是他二人,便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道衍进屋之后便找个地方,盘腿闭目打起坐来。
蓝月看了看朱棣,也沉默不语,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朱棣本以为这二人进来要劝自己,哪知道这二人,一言不发,且悠闲自得。
如是情形,持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朱棣有些忍不住了,便苦笑着对道衍大师说道:“没想到靖难这件事情竟然如此之艰辛,早知如此,不如学习大师,每日修行打坐了!想必也是人生之美事。嗯,或者跟逸仙学修道也不错。”
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
听了这话,半天不动的道衍突然站起身来,三角眼睁成圆形,三步两步跨到朱棣身边,按住他的双肩,仔细晃了几下,大喊道:“醒醒吧,回不去了!”
“你、我、他,咱们几个都是反贼,反贼如果不成功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而且全家都会跟着去死!所以必须赢,只能赢!”
朱棣一开始被道衍说动了心,有所震动,可是想想刚刚经受的失败,想想盛庸那几乎无法破解的阵势,朱棣又泄了气。
“逸仙,为之奈何?”
蓝月放下手中的书:“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种事情常人说起来很简单,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能够这样说才是真的厉害,以平常心看待胜败,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