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梁十七,杨鸿云语气不知不觉就柔了下来:“内子长得很好看,我舅舅没见过她,估计只看过画像。”
“哦。”他就说,吴勇那个莽夫办事不牢靠,连人是美是丑都打听不清楚。
杨鸿云边说边打开油纸包,一一为其介绍:“这是几样卤味,鹅掌、鸭脖、鸡爪都有,可当下酒菜,闲暇看书当零嘴也不错这是腊肠,客来轩新出的吃食,可贮存很久,熟制后食用,风味鲜美,醇厚浓郁,越嚼越香,可炒菜炒饭,煮熟后直接吃也可。”
“这个呢?”王苏举着黑乎乎的猪蹄,闻了闻,皱眉,“感觉像是坏了。”
“没坏,这是火腿。是经过盐渍、烟熏、发酵和干燥处理后的猪腿,也叫兰熏、火朣,这东西和腊肠一样做起来麻烦,味道却极其美味,您若是需要,最好找个刀功好的厨子。”
王苏听了大开眼界:“没想到吃的食物还能这般复杂多样。”
杨鸿云笑道:“是内子心灵手巧,喜欢捣鼓这些,客来轩将要在临安开设分店,有空您可以过去坐坐。”
“那感情好,我可一直惦记着客来轩的饭菜,可惜抽不开身。”
即便去了也怕被黄忻的人抓着错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苏就是个临时知府,犯不着为了口腹之欲落人口舌。
如今黄忻被处斩,张正信也接任在即,他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那客来轩什么时候开门做生意?”
杨鸿云道:“正月二十。”
“正月二十……”王苏算了算,叹气,“还有十来天呢,看来一时半会儿吃不到咯。”
杨鸿云轻笑:“看来内子猜的不错。”
王苏疑惑:“嗯?”
杨鸿云打开食盒,里面都是现成的饭菜。
因为天气冷,梁十七怕菜变凉,就在食盒外包了一层羽绒保暖,王苏没能瞧出来杨鸿云拎的是大食盒。
糖醋鲤鱼、红烧排骨、带把肘子、手抓羊肉、葫芦鸡、油焖大虾、双味荷花豆腐、清炒藕、腌笃鲜、八宝饭。
十道菜,十全十美。
过年的菜吃不完没关系,就是要剩,寓意年年有余。
梁十七做的菜有北方的粗犷大气,也有南方的精致小巧,摆上后满满一桌,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府衙里当职的下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心说,以前林奎当职的时候也没这种派头啊,林奎吃的再好,也不过寻常的大鱼大肉,哪像这位公子,带来的菜都跟画似的,而且味道那叫一个香,光看着便让人饥肠辘辘。
王苏也被杨鸿云的手笔给震惊了。
“侄儿啊,你这桌菜得花多少银子啊?”
杨鸿云略思忖了片刻,随口道:“不多,按客来轩年夜饭的定价,一桌也就二十两。”
“二十两?!”王苏瞪大眼,“客来轩是开在石门镇,不是燕京城吧?这么高的价有人买?”
“有,且供不应求,过年那天,内子做了五十来桌,还不够分。”
不但不够分,差点还打起来。
石门镇虽说只是一个镇,可镇上的百姓真没有多穷,像梁尤新那样的商贾就有十来个,平日里经常光顾客来轩,二十两一桌菜,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些夫人买件衣裳买件首饰都不止这个价。
再者,他手上的驿邮如今跟文天逸合作,生意越做越大,已经遍布了好几个州府。
临安、广陵郡、金陵,周边三个州府加起来富商不知几许,五十桌年夜饭哪里够。
王苏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自己孤陋寡闻。
下人端来热酒,两人边吃边聊。
“说起来,我听闻你爹那个兄弟在窑子里惹了人命官司,他新娶的媳妇卷了他家里的钱跑了?”
杨鸿云给王苏斟酒,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说:“不必管他,自作孽不可活。”
王苏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吃了两口菜,又问:“你爹那不明事理的二老如今没了出路,该不会来粘着你吧?”
“哪能呢。”杨鸿云冷笑,“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孙子么。”
即便他们想来他家里蹭口饭吃,也得看他杨鸿云答应不答应。
杨松性子虽软,但儿子是底线,当初他们把小宝骗去差点被拐卖,这事儿在杨松那里就过不去,亲情早断得干净。
“那孩子……”王苏皱眉,“我的下属抓到过好几次,年纪轻轻就学会偷鸡摸狗,连赌坊都敢去。”
杨鸿云垂眸:“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足为奇。”
王苏喝了口酒,摇头叹气:“唉,我就是觉得怪可惜的,好好的孩子被教成那样,以后迟早坐牢。”
“那也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