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整整两日没有再见到段书衍,她倒也乐得清闲,整日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绣绣帕子缝缝荷包,自从上次段书衍惩治了露珠,柳如玉就再也没找过她的麻烦。
只是听说昨晚跪在净祠堂的露珠整整跪了五日只被喂了两口馒头,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段公子发了慈悲放人回了大夫人院里。阿姝面上情绪未露,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倒是悦儿听了之后在她耳旁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
当晚,夜色融融,弦月如钩,点点星芒缀在深蓝的夜空,晚风清凉吹得早秋的叶儿簌簌飘落。
“啪”毫无预兆的,偏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阿姝惊得回头,段书衍顶着霜露走进来。
看了一眼他身后守夜的冬儿,冬儿朝她摇了摇头。
阿姝走过去行礼:“大人金安。”
段书衍越过她在房间里踱步,没找见往日里他喜欢的贵妃榻,只得皱着眉将就似的半靠在阿姝的床榻上。
抬手指着她:“起来起来,以后见着我不必行礼。”
阿姝淡淡道:“大人,规矩不可废。”
“规矩?”段书衍嗤笑,又收回手指了指自己:“你的规矩在这呢。”
阿姝无言,走过去轻声说:“已经很晚了,大人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段书衍像是累极了一般,闭上眼睛道:“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带上些换洗衣服和必需品,啊,也别带太多,不然麻烦。”
阿姝眨了眨眼睛,“大人?”
段书衍:“别多问,让你收拾就赶紧的。”
阿姝沉默,只得听他的话从柜子里拿了两套衣裙,从首饰盒中捡了几支简单的钗环,又唤悦儿拿些细软。也没折腾多长时间,阿姝看着躺着自己床上的那人轻声道:“大人,都收拾好了。”
段书衍睁开眼,从床上起身:“行,走吧。”
拉着阿姝的手就向外走。
“大,大人?”阿姝有些懵。
悦儿吓了一跳,忙扯住阿姝的袖口:“姑娘!”
段书衍轻啧一声,对悦儿道:“你家姑娘很快就回来了,你好好待着。”说完干脆利落地拉开她的胳膊。
直到阿姝被按在马车上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黑洞洞的人影,有些紧张地问:“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段书衍张口:“蠡城。”
阿姝张了张嘴,“蠡……蠡城?那不是在江南?”
段书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你是我花了重金才娶回来的,不会卖了你。”
一个“娶”字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在阿姝已经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福了福上半身道:“……大人慎言。”
段书衍一点都不在意,“忘了与你说,宣……咳,皇上下旨让我去蠡城治水患,这一去就得月余,怕你自己在府里太过思念我,便特准你跟我一起去。”
阿姝:“………多谢大人。”
段书衍皱了皱眉:“京城之外叫我公子。”随后抬手扯散了阿姝规规矩矩的小脸。
“今晚是没有床能睡了,你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
阿姝:“妾身不敢。”
段书衍:“有什么不敢的,我们之间什么没做过?”说完搂住阿姝,强行将小姑娘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路上车厢摇摇晃晃,饶是阿姝再强撑着终究也支撑不住,阖上眼皮渐渐放松了意识。
小姑娘的脑袋随着马车的摇晃一颤一颤。
段书衍侧头看了一眼她,缓缓抬手把人从肩膀上挪到上膝,让阿姝枕着他的大腿。
做完这一切,段书衍向后仰了仰,也闭上了眼。
星夜漫漫,低调的玄色马车在夜中行驶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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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朝堂之上,宣明坐在明黄的龙椅上怒目而视。
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片,段丞相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皇上,小儿虽平日里纨绔,但此番蠡城水患乃是大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微臣已将应对之策写为一册命他带去,皇上请放心,倘若他未完成陛下嘱托老臣愿受教子无方之罪!”
“呵,丞相大人说得轻巧,若是段二没能成功治患反而耽误了灾情,那蠡城数千万百姓岂不是跟着他遭殃?”说话的是前淮州府尹,如今的三品大员督察使陈雷。
段轶看都没看他一眼挺直了腰板道:“小儿绝不会做出如此有违人伦的事来,更何况有淮州瘟疫的前车之鉴!”
陈雷的面色一阵铁青,淮州屠城一事就是他亲自做的。
宣明一双厉目盯着段轶,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段书衍身边安插几个人,可不曾想他竟连夜出城,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哼。”宣明道:“既然如此,若段二没有成功治患,你便褪了你头上的乌纱帽以告罪,丞相觉得如何?”
段丞相叩首:“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