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均宁沉默了。
不得不说,顾颀这一番态度确实在他这里赢得了不少好感。
尤其是,原来他并不知道安安已经和远航解除了婚约,下个月的婚礼当然也不复存在。
那他此番所作所为,便更显真诚。
只是,思考了一阵,祝均宁还是决定不能由他来告诉顾颀婚约解除的消息。
一来,他不是当事人,不好擅自决定,万一因为他的多嘴,给家里好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局面又埋了雷,他怕他妈就不仅仅是像对安安那样冷暴力了,而是直接锤暴他的头。
二来,如今顾颀只是这样微微示了一点好,他如果就表现得感激涕零,也未免太没有出息了。毕竟,他这一点点示好,跟安安承受的那些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思虑再三,祝均宁才开口回道:“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也接受,虽然我认为并没有什么必要。”
顾颀抿嘴,有些失落地笑了笑,点头说道:“谢谢你。跟你聊得很开心,只是很可惜,我们注定没法成为朋友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在工作上再有合作!”说着伸出右手。
祝均宁犹豫了一瞬,也伸出手,握住他的:“希望吧。”
两人相视一笑。
又聊了几句,祝均宁觉得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
两人分开后,顾颀没别的事,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街道上走走。
来国有四五天了。
最初到达的不是这里,而是他当年求学时候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市。
没有工作的烦扰,他本来是打算一一寻找过去印象比较深的地点,来一次怀旧之旅的,可真到了地方,反而更觉百无聊赖。
离开将近十年了,这里变化不大,当然有很多还很鲜活的记忆在脑子里,可是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反而会时不时忍不住想,如果带着他心爱的女孩一起回来,那会是什么场景?
她应该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他会带她去哪些地方呢?这样想着,才觉得这座城开始变得有意思一点儿。
可是这种幻想到底是虚妄的,所以它支撑不了多久。而一旦从这种幻想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总会有更深重的空虚、无趣感袭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有一回他躺在床上,默默回味跟祝均安那为数不多的回忆的时候,忽然间灵光乍现,想起她的哥哥,似乎是正在国读博。
一下从床上翻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决定,要去见他一面。
回想到这里,顾颀不由扯了扯嘴角,苦笑。
他清楚地记得,从开始打听着祝均宁的联系方式起,他就忽然间像是又活了一般,再也没了那种事事无趣之感。
过程中祝均宁的冷淡和隐隐刁难,他也不是感觉不到,但却丝毫没有任何一点不悦,甚至还为他愿意见自己而隐隐庆幸。
后来见到他的面之后,那有些雀跃的心情,以及生怕哪里不周到的小小惶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这还是他吗?
想了想,从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以来,仿佛只要涉及到祝均安的事情,他就从来没有正常过。
甚至往前追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也已经因为她而处处破例了。
如今远隔重洋,她应该正在筹备婚事吧,而他,只能依靠靠近她的哥哥,来汲取一丝慰藉了。
现在,这件事又结束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很快,到了津市时间12月8号。
这本是顾颀完全不想知道的日子。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那一次听韩涌随口说了一句,竟就牢牢地印在了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
想过靠不关注日期来逃避,但一天一天度日如年间,他总能脱口而出当天的日期,并且还能准确地把自己正经历的时间对应到津市时间。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津市时间12月8号的白天,是国时间的夜里。这一夜,顾颀严重失眠了。
往常虽然也入睡困难,但靠着安眠药,还是能小睡一会儿。
这一次,安眠药没用了,他不得不一次一次地增加剂量,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有点儿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
天还没亮,靠天色判断不出时间,他有些艰难地抬手,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看,凌晨五点多一点。
几乎是一瞬间,大脑便不受控制地想到,现在的芜市,正是12月8号的傍晚6点钟左右。
芜市是南方城市,按风俗,婚礼是在晚上举行。
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就要开始了吧。然后,等几个小时后,婚礼结束……
他烦躁极了,翻了个身,闭上眼,想再睡过去。
可是临睡前服用的安眠药显然已经失去了效用,起身拿过床头的安眠药瓶,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十来颗的样子,顾颀想了一下,觉得按照他之前的剂量计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干脆一把吞了下去。
此时津市,韩涌自是没有去参加祝均安的婚礼。实际上,从那一回跟祝均安吃了饭,得知她就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跟祝均安联系过了。
所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听来的那场婚礼已经取消。
也是突然想起来这回事,犹豫了会儿,想来想去,还是准备打电话给顾颀,关心一下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