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今年A市的雪来得格外早，一片片如鹅毛飘落，晶莹漂亮。

第一人民医院豪华单人房里，一身白色裘狐大衣的林曦看了眼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嘴角轻抿着将鲜花插进花瓶，再用喷壶给它洒了些水，转头对着病床上的男人笑，“哥，好看吗？”

那张脸精致，却瘦得不像话。

“好看，”林裴穿着病号服，看着她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心疼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新公司很忙吗？都是哥哥不好，这么多年还被大伯他们吃得死死的，要不是你，这新公司压根没指望。”

“哥，我没事，你好好的就好。”似乎是觉得冷了，林曦拢了拢裘狐大衣，明明是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还嫌大。

他们爸爸林立新是爷爷被错抱的儿子，直到林曦高三那年才认祖归宗，却一直被大伯他们当成家产的争夺者，明里暗里打压了这么多年，半年前才在林曦的强势手腕下突出重围。

林裴扬起头，满脸骄傲，“我妹妹就是厉害，不愧是当年全省的高考状元，导师口中的天才少女，短短半年，就让公司业绩翻了一倍，连董事会那群难伺候的老古董都对你心服口服。”

他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林曦被逗笑了。

她知道林裴这几年的努力，也知道他为了让自己能追求爱情而承受的压力，心里更是自责，“哥，你一直都很好，你只是太温柔太善良，才会被他们欺负，不像我，心狠手辣。”

林裴一脸担心，“不小曦，在哥哥心里，你是最美好的女孩子。”

林曦想起那个男人的无情，笑了，笑容却苍白，“我才没那么好。”

“小曦，”林裴看着她眉宇间的落寞，更是心疼，起身抱住她，“不要自我怀疑，是他不懂珍惜，这些年你做的真的够了，你为了追上他的步伐，硬是逼自己复读一年，以全省第一名的高考成绩考进他的学校，你为了他攻读商学院，MBA，成为创造神话的金牌经理人，之后更是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够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林曦伸手揽住她哥哥，难得笑的狡黠，“是啊，他眼瞎，再来一次，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林裴还想说什么，林曦却已经笑着阻止了他，“哥，不说了，我其实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照顾好爸妈，把家里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你身上，如果不是这样……”

她看向林裴身上白得刺眼的病号服，眼里流淌出热意。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这么任性，把所有重担都给哥哥。

他哥哥温柔，儒雅，是个重情轻利的男人，根本不适合商圈，不像她，狠起来连自己都能下死手。

“小曦，这不是你的错，”林裴握住她的手，“我们每个人来这世间一趟，都有自己该经历的人生轨迹，知道吗？”

“嗯，”林曦点头，他的手心很暖，稍微驱逐了她身上那股寒意，她笑了起来，“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守护好你和爸妈，赚很多钱，然后好好当个社会蛀虫。”

林裴摸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满眼都是自责和疼惜，“如果再来一次，你只要当个开心的蛀虫就好，其他的交给哥哥，哥哥一定赚很多钱给你花。”

“嗯！”林曦甜甜笑开，“哥哥最好了！”

而此时，医院天台，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坐在台阶上，手机里正好播放着林裴病房的一切。

男人的目光留恋在林曦嘴角那抹苍白的笑，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她在怪她自己，可她没有错，她只是喜欢自己，又有什么错呢？所有的错都在他，若他能不贪恋她的温暖，早点将她推开，或许她已经找到幸福。

让他一个人留在地狱里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推开天台的门走出来，看到他那个样子，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即使分手了，你还是忍不住在林裴病房装摄像头就为了能每天看到她？一霄哥哥，你到底还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

陆一霄脸上的深情一扫而空，只是冷漠地伸出手，“还给我。”

他知道自己这样在别人看来不正常，即使他是为了她好而推开她，但他控制不住，他爱她，爱到骨子里。

林心怡见他连眼睛都不曾离开过手机，嫉妒得大吼出声，“她林曦那个土到爆的乡巴佬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她……”

她还没说完，就见陆一霄一个健步上前，扯过她的大衣将她往后重重按在墙壁上，目光阴狠，带着一股子杀气，“别让我听到她的坏话，一个字，都不行！”

林心怡被他那样子吓得脸色惨白，“一霄哥哥，你……你……”

“我什么？”陆一霄冷笑，“我有病？没错，我就是有病，所以滚远一点！”

他说完夺过手机走了。

林心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极度不甘。

她喜欢陆一霄，却没想到他对林曦的偏执已经到这个地步，一想到他拒绝她爸提出的商业联姻，她对林曦的恨就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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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林曦陪着哥哥在室内散了会儿步，便将他扶着睡下了，准备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和哥哥是龙凤胎，因为早产，两人都有些先天不良，半年前她开始出现心绞痛，最近更是频繁发作，她怕爸妈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所以一直瞒着。

她打着伞，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下，看着它的枝丫发呆。

她记得她第一次在银杏树下偷亲喝醉酒的陆一霄，那家伙一觉醒来，却忘了个精光。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她用力闭了闭眼。

不许再想了！

就在此时，林心怡撑着伞朝她走来，两人相对无言，林曦不想看到她，准备回病房，对方却突然叫住她。

“小曦，我和一霄哥哥准备结婚了。”

就算这是假的，陆一霄根本不理她，也从来答应过结婚的事，但能气气林曦，她也觉得爽！

林曦顿住脚，身上的裘狐大衣似乎突然失去了御寒的功能，冷得她浑身发颤。

她想说什么，心口却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闭眼前，她似乎看到陆一霄推开人群朝她跑来，满脸焦急和担心，似乎是在喊什么，她在心里想，这混蛋，装什么装！

下一秒，她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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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时，耳边响起嘈杂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