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哥,喝点水吧,小爱姐特别嘱咐我让你多喝点水,她说你皮肤比较敏感,从上海到北京皮肤会缺水。” 助理白小彤将水杯递给云轩。 看着手里的水杯,云轩突然想起田爱爱送这水杯给自己时的嘴脸。 当时叔叔阿姨要出去旅游,家里的四只狗要交给田爱爱代为看护几天。这事于田爱爱而言的确是件大喜事,那四只狗在田爱爱心中的地位简直就是无人能及的,因为叔叔阿姨需要陪伴这才一直没有从家乡接过来,但凡叔叔阿姨张个嘴,那四只小崽子早就把云轩家的房顶都给掀了。 相反的,云轩的原生家庭一直都因为卫生问题所以不养宠物,狗和云轩素来就是绝缘的。这一点,田爱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当她知道爸妈要出去旅游的事情以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开始思考如何让他让步。 然而事实证明,他云轩素来坚持自我,但任何原则在田爱爱面前都是虚设。田爱爱根本不需要过多地做什么,只是微笑着送了一个便携水杯,外加温声细语地提出要求,他云轩便当即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云轩喝了口水,笑得有些无奈。有了第一次,便有了再三再四。从那次以后,都不用叔叔阿姨出去旅游,只要是田爱爱回一次家,几乎就会把那四只小崽子接过来住个十天半个月。云轩也抗议啊,奈何人家田爱爱笑一笑撒个娇他就没招了呢。每次看见她和那四只小崽子在一起时的笑容,什么卫生啊细菌啊也便都抛在九霄云外了。 只要是宠她,他必将不遗余力。 江贻走进摄影棚,正看见云轩坐在椅子上拿着杯子笑得宠溺,那笑容是她所不曾见过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不加修饰地包容,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他以往演戏与采访时的笑容,这笑容将他的眉眼晕了一层光晕,生生地刺痛了她的眼。他是她走入娱乐圈最大的动力,一直以来,她努力将所有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能够早日站在他的身边。此时此刻,云轩脸上的笑容就像一块石头,将她的心硌得生疼。 这般宠溺的笑容只能是属于她的,不该是别人的。 江贻敛了情绪收了眉眼走向云轩,道:“轩哥,你到的真早。” 云轩抬起头见是江贻,礼貌性地勾起嘴角应了一声,不愿深谈。 江贻见云轩对自己态度冷然,心中妒绪更重,心下一转,说:“轩哥,你衣领皱了。” 言语间,扬起手臂,状似无意,却是精准地碰掉了他拿在手里的水杯。只听咚的一声脆响,地上哪还见着什么杯子,尽是一地的残骸罢了。 云轩心尖一痛,忙站起身来察看,却是撞了江贻一个趔趄,好在江贻的助理搀扶得及时,这才免去一摔。 “轩哥,你……” 江贻的助理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是自家大小姐摔坏人家杯子在先。 云轩蹲在地上不置一语,只是默默地拾捡地上的碎片。站在一旁的助理白小彤这时也蹲下身来帮着拾捡。 江贻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语气娇媚地说了几声对不起,见云轩仍是不理她,索性蹲下身来帮忙。 “轩哥,我帮你。” “谢谢,不用。” 云轩在江贻的手指即将接触碎片的时候,捡起了那片碎片,拒绝的礼貌又疏远。 江贻蹲在一旁,伸出去的手不知应该是进还是退,心下没了主意。好在导演找她讨论剧本,这才脱了囹圄。 看着他眉头紧锁地望着收拾好的碎片,江贻突然感到力不从心,挫败感似是在心底扎了根,怎也祛除不去。一直以来,云轩虽一直和自己保持距离,但是他的身边也一直没有出现朋友以上的女性角色,这另她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自己成功的可能性。然而今天的事情却是一盆兜头冷水,生生浇了她一个寒颤。 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毕竟都是成年人,接下来的广告拍摄进行得格外顺利。拍摄结束的时候,云轩同工作人员道了辛苦后便急急地走出了片场,时间虽是急了点,但是现在回去应该还是赶得及同她一起吃顿晚饭的。 走出机场的路走得有些艰辛,一堆粉丝围在出口处。云轩好不容易来到保姆车旁,礼貌性地同粉丝说了再见以后便坐进车里闭目养神,脑袋里过着等会要走的路线上都有些什么她喜欢吃的食物,想着她看见食物时明明双眼放光却还是故作平静的傲娇神情,他不禁勾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么呢?” 身边有人问他。 这声音很熟悉,很像是…… 云轩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她的模样。 他受宠若惊,“你怎么在这?” “顺路,来接你。” 她说得平淡,笑意却晕了他的眼角,从东边到西边,这路是挺顺的。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吃牛肉吧,四个小崽子喜欢。” 他愣了一下,眼角的笑意戛然而止,难怪,她会特意来接他。 田爱爱并未察觉他的失望,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触感偏干,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三个小时没喝水了,将手一摊,横在云轩的面前,“渴了。” 他转身从助理手里接过矿泉水放在她的掌心。 “杯子呢?”她问。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水杯都是混用的。 “下午在片场的时候摔坏了。” 他说话的态度带着点孩子气的不高兴,余光却一直瞄着她。 他既气自己摔坏了杯子,又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的不珍惜而生气。哪怕她只是皱皱眉头,他心里面的小鸟都得扑棱几下翅膀。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赌气,摸摸他的脑袋,笑,“坏了就坏了,我再给你买就好,这次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都行。”他说。 只要是你买的,什么颜色都可以。 她莞尔,转头看向窗外,路边的景致却不是通往家的方向。 “不回家吗?”她问。 “嗯。要先回一趟公司。累了吗?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他抬起手准备招呼司机,田爱爱忙压下他的手,“不用了,我陪你,等会儿一起回去。” 他一脸关切,“累吗?” 她笑,“不累。” 明明是你来回奔波,却问我累不累。 她心里突然有些动容,不忍他再受累,“今天在外面吃吧。” 如果是在家里吃,他又得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他皱眉,态度难得强硬,“不行,你前不久刚犯了一次胃病,还没好利落就开始瞎折腾。再说了,四只小崽子还在家里等着吃饭呢,出去吃,就得打包,盐重辣重,对狗不好。”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笑得无奈,论唠叨,她比他向来不及。 二人都不再多言,车内突然变得很安静,他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 嗯……面无表情。 他心里有些慌了,声音带着委屈,妥协道:“那就在外面吃吧,你想在哪里吃?” 田爱爱蹙眉,这人怎么一会儿一变的。 见她皱起了眉头,云轩心里登时没了主意,语气愈加地委屈,“怎么了?” “到底在哪吃?” 田爱爱问得很不耐烦。 “我听你的。”云轩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话说完了以后静下心一思量,忙又补充道:“你要是想去哪家饭店吃,我们就去哪家,你不要生气,我听你的。” 田爱爱这才明白,自己的急脾气差点又误了人家的好意,眉头舒展开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担心你累。” 田爱爱说。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完便把头转向了窗外,嘴唇轻轻抿起,有些羞涩。 云轩闻言暮地一怔,心间一暖,笑容也随之回到了嘴角。 “不累,我很享受。” 很享受给你做饭,多少顿都不累。 田爱爱依旧背对着他看向窗外,抿起嘴唇笑得羞赧。傻瓜,做饭有什么好享受的。 “还生气吗?”他问。 田爱爱答得娇嗔,“又不是气球。” 云轩笑,这体型做气球的确是不够格。视线落在窗外的店铺上,他忙嘱咐司机师傅停车。 她问,“怎么了?” 他转身准备拉开车门,“外面有卖香蕉梨的。” 田爱爱心头一暖,香蕉梨是她喜欢的,云轩喜欢的是脆生生的水梨。 “我去。” 她压住他准备拉开车门的手,勾着腰站起身。 “有我在还用你去买”云轩有些不悦,看了一眼窗外,水果店前拍了一串小队,“那么多人再挤着了。” “你不方便。” 她索性拉开他的手,弯腰下了车。 云轩坐在车上,手搭在车门上,神情紧张地看着她横穿马路进到水果店里,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却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田爱爱排队称重的时候,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是廖权,田爱爱研究生时军校的学长。 田爱爱微惊,“学长。” “给你。”廖权递过来一袋已经幺好的香蕉梨。 “我自己排队就好。” 田爱爱将梨推回去,梨子却顺着廖权的力道又被推了回来,直接被塞进田爱爱的怀里。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谢谢你给馒头带的零食。” 馒头是廖权养的一只金毛猎犬,田爱爱每次给自家狗崽子买零食的时候都会顺便给它带一份。对于这只狗的名字,田爱爱一直是存有疑惑的,廖权在她的眼里不像是会给狗起这么吃货的名字的人。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呢。 闻言,田爱爱也不再客气,将梨提在手里,大大方方地道了谢便又横穿马路坐回了车里。 “那人谁啊?” 田爱爱的屁股刚坐在椅子上,云轩便按捺不住地问出了声。他刚刚可是看得真切,那男的亲手将这包香蕉梨塞到了田爱爱的手里。 “军校时的学长,现在的上级。” “他对你有意思啊?” “没有。” “那他干嘛送你梨?” 田爱爱白眼,“我给他家狗买过零食。” 云轩急了,“你给他家狗买零食干嘛?” 田爱爱烦了,“在我这,只有给狗买零食,不分谁家。” 云轩自然是明白,田爱爱对狗的好的确是没有区别的,不管是谁家的,不论是家养的还是放养的,只要是只狗,就能得到田爱爱最温柔最大度的对待。 理是这么个理,可事不是这么个事! 云轩抬手把田爱爱手边的梨扔到后面,就像个任性的孩子般赌气说道:“这梨不好,不要吃了,回头我再给你买。” 田爱爱看了眼被扔到后面的梨,靠回椅背上闭目,懒得再搭理他,说买的也是他,扔东西的也是他,简直莫名其妙。 廖以堃又提着几袋廖权喜欢的水果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自己刚才排队买的香蕉梨早已没了影子,他不解:“梨呢?” 廖权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军车,淡淡地抛了三个字:“送人了。” 廖以堃当即炸毛:“送人了?!你知道我排了多久的队买来的吗?!” 廖权反问:“你喜欢?” “不喜欢!”谁会喜欢吃那种软不啦叽甜不腻腻的东西!要不是他在自己正在挑水果的时候突然塞了一袋香蕉梨在自己怀里,催促自己赶紧去排队,他才不会为了那个东西专门排一次队!他还以为是他突然转了口味喜了甜口,这才没有一句怨言屁颠颠地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结果却是他在借花献佛。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蠢的呆货!心情郁郁地上了车,将水果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他问:“男的女的?” 廖权将钥匙插入,道:“女的。” 廖以堃坐在一边不再说话,他……这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在云轩的公司前停了下来。 云轩问田爱爱:“要一起进去吗?” 田爱爱闭着眼睛懒得看他,“不了。” “那我进去了,马上就出来。” 田爱爱闭着眼睛不再应声,眉头轻轻地蹙起。云轩见状不再多言,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回公司和经纪人乔瑞宇谈了谈真人秀的邀约,两人一致觉得应该先以演员这个职业为主,多接几部好片子打下坚实的基础。 讨论结束,两人站起身向公司外走去。 “帮我把这个交给爱爱。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还没恭喜她荣升少校呢。” 乔瑞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云轩。 云轩转头看了眼盒子,语气生硬,“她就在我车上呢,你想给自己给呗。” 乔瑞宇喜上眉梢,“你倒是早说啊。”说罢,加快速度向保姆车走去。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你兄弟我喜欢的女人。云轩双手插兜,跟在后面走得不情不愿。 “爱爱。” 乔瑞宇敲敲玻璃,声音却拿得温柔。 田爱爱今天在部队里呆了一天,难免有些倦了,方才小憩了一阵就被别人吵醒,心里难免不悦,蹙眉睁眼,瞧见眼前人,理智倏忽回位,摇下车窗,勾起嘴角,礼貌问候:“瑞宇哥。” 她的暴脾气,只会在保护他的时候才会被强压下去。乔瑞宇是他的经纪人,他的前程有一半皆握在此人的手里。 乔瑞宇是何等的细致,田爱爱起初的不耐自然是没有漏出他的眼,却是温柔依旧,言语之间只见关切,“打扰到你了?今天很累吗?要好好休息啊。” 田爱爱只莞尔颔首。这一点头,拿得是极两可的,她不想否认他打扰到自己的事实,却也不好拒绝他嘱她休息的好意。 乔瑞宇自是看出了这其中的两可,心里难免有些无奈,她总是清清淡淡不远不近,全不见丝毫烟火气,他爱慕她的冷清,却也哀叹她的疏远。思及此,自是生了几分讨好的心来,忙不迭地掏出礼盒递了过去。 “恭喜荣升。” 田爱爱道谢,接过礼盒,包装精致,很适合当面解开。她抬头,摇了摇礼盒,礼貌地问:“我打开啦?” “嗯。” 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条镶钻手链,她展颜,配着一张娃娃脸笑容很甜,“瑞宇哥的眼光真好,我很喜欢。” “是吗?你喜欢就好。”乔瑞宇长舒口气,笑得很是轻松。一直站在一旁的云轩却是将心一放,他知道,那是假话,她素来不喜奢华的装饰,乔瑞宇这次确是没能拍在点上,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轩哥~” 田爱爱盖上盒子,忽听一娇娆女声传来,一声轩哥唤得百转千回,循声望去,女子一袭红色毛衣裙将身姿衬得极尽婀娜,足下步履生莲,步步皆是千娇百媚。 田爱爱认识来人,是近来势头很猛的小花江贻,云轩今天拍的广告便是与她合作的。将盒子收起,田爱爱一派自然,他受欢迎她素来是清楚的,但她也清楚,他还未有钟意的。至少,现在是这样,她还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占有着他。 思着间,江贻已到车前,将怀中的礼物盒子递给了他,声音拿捏地柔柔软软,教人不免心生怜意:“轩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杯子给摔坏了,我离开片场以后特意去挑了个新的赔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田爱爱挑了挑眉,心下一慌,那杯子他向来宝贝着,怎会让别人给碎了开去,莫非是二人有些什么亲密的互动?他……对这个女人动了心了?她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是极快地掩饰了开去,只坐在原位细量他的反应。 他没有接过江贻的礼物,甚至连手都没有从兜里掏出,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嘴角清浅地弯起,话却道得冷冷清清:“谢谢,但是不用了,有人已经答应再买一个给我了。” 江贻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却是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面上一片惊骇,她想过自己的好意他可能不会接受,却不曾想他会拒绝的如此不留情面,而他嘴里那个会给他买杯子的人却是让她有些嫉妒,颜面情感她一个也未曾捞到。 田爱爱见状将心一放,心下一转,声音已经顺着喉咙滑了出来:“不高兴。”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后续。她弯起嘴角,笑得大方,眼角滑向江贻停在空气中不尴不尬的双手:“收下吧,这样不好。” 他蹙眉不愿,吝啬如她,竟连个杯子也要赖了于他。她敛了眉目,面露不悦,催促道:“快点!”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接了盒子,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 她转头笑着对江贻说:“不好意思,这件事是他失礼了,我代他向你道歉,请见谅。” 江贻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但毕竟是在娱乐圈里滚了些时日的人,话却是一点也未失了礼节:“哪里,轩哥潇洒不做作,这也是令我们这些后辈所敬仰的。” 田爱爱礼貌微笑:“你不介怀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再见。”江贻微笑回应。 田爱爱又转头对乔瑞宇说:“瑞宇哥,那我们先回去了,谢谢你的礼物。” “好,记得好好休息。” 田爱爱展颜颔首,云轩也略略颔首示意后,便弯腰上了车。车子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车内一片寂静,田爱爱望着窗外出神,云轩因着被迫收了别人的杯子心下不爽,气呼呼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乔瑞宇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沉思,这样的田爱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直以来,她对他总是不咸不淡的,刚开始他以为是她不喜自己,后来发现她无论对谁都是这般,就连在云轩面前也是清清冷冷的,他这才放下了心,只当她是性情如此,心下因着她的冰清玉洁更是添了几分占有的兴致来。可今天,她面上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个中却是意味十足,表面上虽只是解决了江贻的窘境,实则却是宣告了自己的地位,宣告了她于云轩的主导权。这是第一次,她被搅了分清冷添了了丝烟火之气,却是为了别的男人,为了他最好的兄弟。他觉得他应该好好想想了,是否入了盲人摸象的胡同,忽略了她与云轩之间的一些细节,只想当然的认为他们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