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帝二年春,殷家大小姐殷善宝中了状元,琼林宴上获赐宝石一盒,殷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尚帝四年春,殷家二小姐殷善珠中了状元,琼林宴上获赐珍珠一盘,殷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尚帝六年春,殷家三小姐殷善玉也中了状元。 去赴琼林宴的路上,殷善玉已经从两位姐姐那里获悉了宴会的常规流程,常规菜色,甚至早早拟好了获赐美玉之后的一段情真意切的谢词。 而事实上一切也都朝着预想的那般顺利地进行着,眼看着饭也用的差不多了,酒也喝的七七八八了,贺喜的也来了个三两轮了,殷善玉便竖直了耳朵,时不时往上座瞅瞅,只等皇上例行赏赐之后便可散了宴席打道回府。 “皇上有旨——” 殷善玉掀起衣袍,作势要跪。 “长皇子殿下,朕之兄也,恭顺谨俭,忠君爱民,朕素敬爱之。新科状元殷善玉,才学出众,见识渊博,与长皇子堪为天作之合,特赐长皇子萧凉欢柔安帝卿封号,二人于三日后完婚,钦此。” 三日后? 完婚?!! 善玉脚下一个踉跄,颓颓跌坐在地,这、这……说好的美玉呢? 旨意宣读完毕,在场各位朝臣不由面面相觑,长皇子殿下,那可是身为男子却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颓败王朝的可怕存在啊…… 彼时先帝去世,留下年仅十岁的女皇陛下面对陈国内忧外患之乱,长皇子殿下用雷霆手段血洗朝廷,整编军队,与齐结盟,大败楚国后,辅佐年幼的女皇治理国家,把持朝政六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殷善宝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她扯了扯因为惊吓过度而久久没有合上嘴的殷善珠,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猛地起身走到殷善玉身边,齐齐地跪了下去。 有了两位姐姐在身旁,殷善玉忽然觉得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微微消退了些,刚想拉过她们的手,表达一下感动的意味,顿觉肩上传来一阵巨痛,双手被狠狠地反剪到背后,头重重地往地上就是那么一磕,耳边传来响亮的声音,“谢主隆恩!” 殷善玉: …… 怎么不松手?还不松手?还不松手?!! 殷善玉的头保持着被按在地上的姿势,足足有许久,腰侧居然还被极重地拧了一下。 “……谢主隆恩。” 殷家两位姐姐这才松了手,把今日琼林宴的主角拎回席上。 而刚赐完婚没多久的当今圣上来不及等到宴散就火急火燎地摆驾去了长皇子宫里,一路上神情极为忐忑不安,“二哥,你当真要嫁给那殷家三小姐吗?这也未免太草率了点,若是你现在后悔了,朕就是厚着脸皮将旨意撤回,也不好叫你误了终身啊!” 彼时萧凉欢正在宫里作画,闻得此言神情很是淡定,“那殷善玉方才领旨时作何反应?“ “自然吓得不轻,像极了阿白宫里养的那只呆兔子。” 萧凉欢搁下手中的画笔,挑了挑眉道,“我倒是真有点后悔了。” 萧凉意在他面前向来最是听话,“二哥,那朕这就取消婚约吧。”她英明神武的二哥,陈国尊贵的长皇子殿下,怎是那只呆兔子配得上的。 “我方才就应该亲自去那琼林宴上看她领旨的。” 萧凉意:…… 不知怎么的,开始同情起她的新科状元了呢。 要不今晚带点胡萝卜去阿白宫里喂兔子吧,总得做点什么才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啊。 她真是一位贤明而善良的君主呢! 深夜。 本应当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殷府,此时气氛相当沉闷压抑。 正厅内,殷家主母静静坐在首座,正君伴在她身侧,下首三位女郎皆正襟危坐,神色十分凝重。 二姐殷善珠向来最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沉寂道,“母亲,难道是咱们姐妹三人包揽了自开国以来的三届状元,陛下终于觉得殷家在朝中势力太大,要对咱们下手了吗?” 殷家主母闻得此言淡淡地看向她,“你们三人如今都在翰林院,说白了不是在修史,就是在著书,能对朝堂造成什么威胁?” 感觉心很受伤是怎么一回事?殷善珠捂着胸口,不再说话。 大姐殷善宝性格比较稳重,沉思了会儿方开口道,“母亲觉得此举是长皇子殿下所为,还是陛下的意思?” 主母大人回,“陛下,她能有这个胆量吗?” 大姐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说话了。 “这么说难道是长皇子殿下看上我了?”殷善玉自言自语地呐呐道。 主母大人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她,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有可能吗?” 感觉心很受伤的,二姐你不是一个人。 父君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对我们父女四人是有什么不满吗?” 母亲一脸茫然,神情无辜的不行,“此话从何而起?” “算了……”父君忍了忍,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今日赐婚一事,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么,自然是喜闻乐见啊。”母亲不咸不淡地扫过三个女儿,“在朝中与我向来交好的只有云、罗两位大人,好说歹说替老大,老二各求了她们府上千金回来,本来对老三的婚事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女皇一出手就替我解决了个大难题。” 殷家三姐妹:…… 母亲,这样的你怎么会有人和你做朋友。 出了正厅,姐妹三人在院子里,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 “善玉,咱们姐妹之间就不要说暗话了,你老实告诉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萧凉欢了?”殷善宝沉痛道。 哦,你这么怕他,先前按着我的头领旨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姐妹吗? 殷善珠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善玉又没进过宫,她哪里会碰上长皇子殿下?” “所以我是在家参加的殿试吗?”殷善玉忍不住黑着脸提醒道。 “你是说长皇子那日也在大殿之上……”殷善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他是被你的文采给折服了?” 殷善玉谦虚道,“没有没有,我那日紧张了,发挥得不算好。” 殷善珠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还有别的优点吗?” 殷善玉:…… 靠,老子要离家出走!顺便逃婚啊混蛋! 许是姐妹之间心意相通,殷善宝竟在此时凉凉地说了一句,“你要离家出走,我们是不会拦着你的,好歹姐妹一场,我只想奉劝你一句,想清楚你真的要逃那萧凉欢的婚吗?” 这么一说,殷善珠的脸上也忽然露出不忍的神色,“听说他对待前朝乱臣贼子向来‘事必躬亲,不假他手’,鞭子不是在辣椒水里浸泡过三天三夜的不用,烙铁不能烧到滚烫沸腾的不用,刀片不是削铁如泥能把人的骨头剔的光洁溜溜的不用……” 靠,你们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子敢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