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白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慈不掌兵,他若真的是你口中那位悲天悯人的义士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他就别从军,老老实实的去学医,当个医者,悬壶济世,岂不妙哉?”
“至于说救了赵国人?”
“那一战,我秦军可是死伤了数万将士,还是说,在你的眼中,赵国人的命是命,我秦国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明明是一将无能,害死万军,结果到了你口中,他竟然成为了仁人义士,着实是有趣!”
白川的话如同一根刺,深深的刺入了荆轲的心中。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果是濮阳之战那会儿的他,痛恨秦国至极,自然不会同情那些秦军将士的死活,甚至认为多死一些更好,但在加入了墨家之后,六指前辈教导了他墨家的理念,让他明白了何为非攻、何为兼爱平生。他原本以为樊於期怜悯赵国人的举动深谙墨家“非攻”之意,但眼下却发现,这并非是非攻。
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容易被白川用言语说服,荆轲还想挣扎一番,将白川的这些话给否去。
白川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说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游走于燕赵之地,若真想知道樊於期一事的真相,去实地考察一番不就知道吗?所以说,酒馆茶肆之中的故事最好少听!”
荆轲的面色微微一红,关于樊於期的一些事,确实是他在酒馆之中听到的,听到那些人慷慨激昂的称赞樊於期的义举,他真的以为樊於期是一位仁人义士。
但如果真如眼前之人所言,樊於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能将领,因为他的举措,害得秦军士卒死伤了数万,那么关于他“仁人义士”的论断,就要重新去评定了。
荆轲虽然有些放浪形骸,但却并不愚蠢。
相反,身为墨家之人,他在天下之间行走,更能够体会到战争给黎民百姓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体会越深,越是能够感受到提出“兼爱”、“非攻”之说的墨子祖师是何等的伟大。
荆轲和高渐离最终离去了。
他们没有接受白川的招揽,在离去前,荆轲言称,他会去找到真相,弄清樊於期的为人。
如果樊於期真如白川所言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么,这样的人会被秦王诛杀全族,也不值得同情,他的全族性命是命?那些死在了战场之上的士卒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
同样的,此事若是真的,旷修协助樊於期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出逃,他会被判处死刑,也确实是咎由自取了。
高渐离跟随荆轲离开,这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但有一点,他和荆轲是一样的。
那就是旷修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所救的樊於期,真的值得旷修去救吗?
若不值得的话,他将会亲自给旷修讨回公道。
“你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去?”
弄玉好奇的向着白川问道。
明明刚刚还开口招揽他们,结果转过头来,就任那两个人轻易走了。
白川嘴角勾勒起了一丝笑容,“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就等待种子生根发芽的那一天了!”
言语的力量,当然无法彻底动摇一个人,但埋在对方心底的念力种子,却可以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动摇对方的心。
荆轲和高渐离,这对历史上的悲情兄弟。
两人皆是因刺秦而亡。
他们的举动,看起来是慷慨至极,甚至充满了悲情色彩,但在原著之中,不过是两枚被人所操纵的可怜棋子罢了,不过是某些人为了达成目的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