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洋洋洒进窗内,可她的身体却很冷。
“小翠,你怎么了?”
义诊回来的何佩兰放下药匣子,小心翼翼地问她。
她低头揉了揉眼,侧过身笑笑:“没什么。”
“你眼睛都红了,还说没什么。”何佩兰走到窗边,在她身边坐下,边说话,边观摩她的神色,“小翠,你去找那姓贺的了?”
玉翠没吭声,良久才点头轻轻“嗯”了声。
何佩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怪我,应该早点告诉他快成亲的事。其实昨儿我就想说了,可你刚醒,这事……这事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一时间也不晓得该怎么跟你开口。”
她顿了下:“本来打算今儿回来再跟你说的……唉,总之,你知道了也好。”
玉翠低低地说:“他看到我了,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什么话也没有。”
她的嗓音微哑,鼻尖浅浅一点红。
一听这话,何佩兰也怒了:“姓贺的怎么能这样!成了亲拜了堂,连孩子都给他生了。这会儿他倒潇洒,有了新人,倒学会装不认识了!可真有意思!”
何佩兰气咻咻的,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一边跟玉翠分析:“这回和他订亲的,是徐家三小姐。她爹就是我跟你说的,内阁那位大名鼎鼎的徐首辅。”
说到这儿,何佩兰咬牙不耻道,“依我看,姓贺的没准就是看上人家爹了!这翁婿接连出任首辅,不仅能传为佳话,里头实打实的好处也少不了。徐首辅那一派的,恐怕不费什么工夫,都能收拢过来。”
相比于何佩兰的怒气冲天,玉翠反倒显得平静很多。
她眼帘半垂,话音很轻:“佩兰,我见到那位徐三小姐了。”
“怎么样?”何佩兰问,“是不是跟她爹一样老奸巨猾。小翠,你是不了解京里这些官家小姐,一个比一个鼻孔翘得高,瞧人时都不拿正眼。她是不是给你脸色看了?真是……”
“不,不是。”玉翠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徐三小姐,她……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有修养,样貌也好……很适合做妻子。”
她想起扶起自己的那只手,动作轻柔,语气也温柔,嗓音柔柔细细,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类型。
这样一个人,玉翠再有私心,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也是极合适的主母人选……也就是旁人口中所说的贤内助。
何佩兰闻言喉头一梗,随后着急地说:“所以呢小翠?你可别告诉我,你真想看到那位徐三小姐嫁进国公府!”
她语速很急:“说实话,你要是一个人,我根本不会劝你跟贺元和好。他骨子里那股疯劲,占有欲简直强到可怕,我真心觉得你离他远点更好。”
缓了口气后,何佩兰接着说:“可是现在不同,你还有珠珠。等徐家那位入府,珠珠怎么办?是一辈子不认祖归宗,做个没爹的孩子还是你委曲求全,带着孩子去那女人手底下讨生活?
“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比你有经验,那可不是人过的日子。”何佩兰深吸一口气,“不行,小翠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
玉翠差点被何佩兰摇晕,等她稍微站稳些,就听何佩兰扬了声说
“对了,徐家每年这时候都要在秋心湖办宴。今年贺元肯定会到场。我想法子送你进去,怎么着也得找那姓贺的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
玉翠怔了片刻。
不,她心里很快否定了这种说法。
其实,他不欠她的。五年前,是她放弃了他,执意选择离开。而他,却几乎舍命保护了她。
如今的局面,她并不怪他。她没有理由要求贺元心无旁骛,一直等着她。物是人非的道理,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她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冷漠,像是在看一个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他在怨她吗?怨她当初的离开,怨她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玉翠就像突然被人掐住嗓子眼一样,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小翠!你别不说话呀!”
何佩兰急得上手晃她肩膀,问:“徐家的秋宴你到底想不想去啊?”
玉翠蓦地回神,她抿唇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想去,我想再见他一面。佩兰,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