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云攀登上来之地,乃是这座山的背面,她带着冬临从山腹的另一侧绕到这一边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便是男子趴在孤坟上昏睡不醒。 冬临反应很快,拽着虞小云就躲进了坟后为了彰显地位的墙后头。 这种时候,能够在这儿守墓的,能够这般费心费力的坚守此地,正值风华的人,除却杨家那位独一无二的嫡子,别无他想。 新墓初成还留有一道墓门未关上,虞小云靠着的墙边就是墓门的入口,这个入口,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留给后人悼念之用。郑伯乃是伯爵之尊,其女的墓地自然是高人一等的规格。 她上辈子死了以后,是不是像这个女人一样,孤零零的埋在泥土之下?墓地之下是冰冷的泥土,墓地之上是悲凉的亲人。 好可怜,应该找个人去陪她的。 虞小云偷偷的露出半个脑袋,她的目光看向趴在墓地之上的男子,神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偏执,冬临正在观察着四周,唯恐守在山下的侍卫突然上来。 等她扭过头的时候,就发现虞小云已经走到了杨节的身边。 作为一个受过楚国良好教育的大家子弟,杨节虽然不能像武将那般耳目敏锐,可是到底还是耳聪目明的,所以在虞小云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你是何人?”虞小云穿在身上布料精美的衣裳,虽攀登山峦而显得有些皱褶,但她的步履之间流露出来的姿态,却毫不遮掩她身份的显贵,一时之间,杨节没有对她来的方向存疑,只是对她的身份抱有疑问。 虞小云踩在坟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杨节有着俊美的容颜,即便这几日因为伤心而显得憔悴,也依旧有着属于他的不凡气度。 她迅速的伸出手,擒住他的颈脖,她的手指是纤细的,同时也是极有力的。 “生不同时,但你们可以死于同穴啊。”她的声音有着少女的温温软软,却毫无生气,无端的让暖阳之天变得空寂。 他的手脚都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最后失去了知觉。 “把你的剑给我。”冬临的震惊还来不及表露,就看到娇小的虞小云毫不费力的将手中掐着脖子的男子甩在一边的地上,对她开口。 冬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人,没有动作。 她来之前,项凌云是特地派人告诉了她关于尧水县的一切事情的,关于这个杨节,她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将军安插在郑伯封地里的人。 “姑娘为何要杀他?”冬临抬脚,挡在了杨节面前。 为什么要杀了他,虞小云眨了眨眸子,抬头看向冬临,目光有些迷茫,她的手指缓缓的松开,整个人身上的杀气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姑娘,你怎么了?”冬临察觉到她的变化,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啊?”虞小云的目光如迷雾缭绕,比她更显迷惑。 冬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且生死不明的杨节,很识趣的没有提醒,她忧心开口提了一句,杨节可能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姑娘,天色已晚,我们应当回去了。”冬临说。 虞小云抬起左手按住额头,脑海里有些迷蒙,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但是隐隐作痛的头在提醒着她发生了一些她预料不到的事情。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杨节,抬手握住了冬临手中的剑柄。 “姑娘?”冬临停下脚步,看到了虞小云的目光,握剑的手用了情不自禁的用了些力道。 “将军没有跟你说过,你要听我的吗?”虞小云手用了些力道,语气严厉了几分。 虞小云拔出手中的剑,看都没看一眼剑锋,利刃割开杨节的颈,血液流在地上,浸入了泥土之中,冬临没有提醒她这是将军留在尧水县的人,因为见过她疯狂的模样,所以她觉得提醒了也是茫然。 “走吧,我们回去。”虞小云注视了一眼剑锋上残留的血迹,抬手摸出一方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将剑递给了冬临。 虞小云走在前面,她按着自己的额头,目光有些慌乱,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当头脑无法思考的时候,她选择相信眼前的事实,留活口就是留后患这一点她一直都坚信的,所以,她肯定是要杀了杨节的。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染上了这般的怪症。 漆夜降临的时候,虞小云和冬临才回到了宅院里。而此时,涂山博然早已回来了。 他坐在桌前,沉思着刚刚收到的消息,神情凝重。 郑伯视为亲子的女婿杨节自杀在了妻子的坟前,导致了郑伯极其伤心,如今已经赶回尧水县开始主持其的葬礼,那么他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空待客。 说是自杀,可是他使用的剑迟迟未找到。 这是一场谋杀与自杀未定的死亡,但是因他爱妻的名头,大部分的人都偏向于他是悼念之时想起从前,然后自杀了。 “表哥在想什么?”虞小云跨过大门,看出了他的沉思,好奇的询问。 “郑伯要到尧水县主持他女婿的丧礼。”涂山博然并没有隐瞒,这事明天就该满城风雨了,提前告知虞小云一声免得她惊讶。 “所以表哥你的安排要改了吗?”虞小云跪坐于席上,尧水县是郑伯的封地,但是作为朝臣,郑伯郢都的公务繁忙,封地也就交给了手下的人打理,若是郑伯回到了封地,那么那些事务自然是要经过他的手,如此一来,涂山博然要做的事情,也得从新安排了。 “那倒不是,只是难度或许有些大了。”涂山博然为自己斟了杯酒,喝了一口,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虞小云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肉糜,并没有再继续开口,毕竟人是她杀的,再说下去难免她不会被套话,她向来是不擅长隐瞒实情的人。 冬临一个人守在院子外头,里头有烛火摇曳,映照着虞小云的动作。她不明白里头人的身份,所有的事情,项凌云都派人教导了她,唯独她要保护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一无所知。 以前不是没有执行过这般的任务,但是与这次不同的是,虞小云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能毫不眨眼的杀死一个人,她为什么会有这般的魄力,又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 夜晚有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飒飒作响,冬临抬头,看向墙角树下,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暮色里看不清衣衫上的纹理,但清晰可见的,是他脸上的面具,青面獠牙,狰狞夺目,冬临看到他走过来,整个人往门边靠了过去,留下一条路。 “将军是要出征了?”冬临看清了他身着的装束,目光立刻变得肃穆了几分。 “不。”项凌云否决,在门前站定,看着那扇门,目光有些深邃。 “杨节死了,是姑娘杀的。”冬临是知道他来的目的的,毕竟杨节是将军布在尧水县的一步重要的棋子。 “又病发了。”项凌云淡淡的开口,语气平稳,冬临听不出他语气里是否有责怪之意,但是也明白了虞小云原来是有隐疾的。 “将军此刻来此,是有急事吗?”房间里头传来脚步声,冬临上前一步抵在门口,询问项凌云的语气有了几分慌乱。 “不,只是为了见她一面。”项凌云抬手拿下脸上的面具,狰狞的伤痕在月色之下格外清晰,冬临低下头,挪开了脚步。 虞小云推开门,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