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室内也搭起了炉子和火盆。天一冷人就完全不想动弹,云落现在的愿望就是裹着被子坐在火盆旁边,吃吃喝喝。冬天是很难熬的一个段时日,想起当年在桑榆山上的苦日子,没有厚被子可盖,没有暖和的衣服可穿,双脚冻得通红皲裂,夜里窗户漏风,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漱石川中的水冰寒彻骨,每天的食物都是腌萝卜叶的日子,云落不禁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老头子和师兄过的怎么样了。” 这时忽听到柔和的敲门声,云落缓缓起身,向门口挪去。打开门,只见门口是两位二十岁上下的女子。 云落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痴呆的表情,在心里深深赞叹,这女子真有美如画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红衣女子,火焰跳动在她的裙摆上。黑衣女子,冰雪绽放在她的衣袂上。如火般妖娆妩媚,凤眼红唇,焰火为额妆,发髻松绾。如雪般冰清玉洁,肌肤似雪却更胜,黒瀑流泻,樱唇点点,而且她们穿得都是样式新颖的齐胸襦裙,披着长至地面的披帛,给人飘飘欲仙之感。 云落呆了半天,看见红衣女子微微朝她笑了笑,才知道自己刚才失礼了,于是连忙说:“二位请进。” 不等云落再问话,那红衣女子和黑衣女子就行了个屈膝礼,红衣女子说道:“小姐,我是火部的荧惑,这位是我妹妹安周。今日是来问候小姐您的。” 云落已经习惯了别人向她行礼,倒是没多说客气话,只是扶起两人说:“坐吧,我去倒茶。” 红衣女子和黑衣女子倒不像其他人一样,听了这话赶紧将云落手里的茶盘抢过来,自己倒水,而是静静的坐下了。来到岛上的这些日子,天玑宫的访客很多,从尊者长老到门主护法身边的弟子,云落倒是一一接待,有些人见了她竟然直接磕头,让她受不了。今天来的荧惑和安周倒是让她感到舒心,不仅是因为人美而且事儿还少。 云落沏了一壶花茶,端了上来,问她们说:“两位姐姐想必就是水尊者和火尊者吧。”未名门中规矩森严,看她们的服色就可猜到她们的身份。 “是的。”荧惑回答道,安周只是点了点头,不见她说话。 “我们来是想给小姐你送些东西。”只见荧惑和安周分别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东西。荧惑拿出的是一个毛毡围巾,安周拿出的则是一个暖手筒。上面都绣着精致的花纹,云落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云落感叹道:“这真是太漂亮了。” “小姐喜欢就好,进入冬日我们也只能想到这些物件送给你了,这都是我们亲手绣的。”荧惑微笑着说。 这时又听见敲门声,云落打开门,是长庚。虽说那日长庚把她一个人扔在辰惑幻境里,但是第二天他就过来道歉,再加上小岚整天在她耳边说长庚有多好多好,云落自然是恨不起来他,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庚非常喜欢下棋,跟云落兴味相投,几乎每天都会找她来下一盘,可以说云落在岛上最好的朋友就是他了。 长庚走进来看见坐着的荧惑与安周,表情明显一滞,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走上前去打招呼:“哟,两位美女也在啊,今天真是运气好。” 只见荧惑连正眼也没看他,只说了句:“好。”安周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云落在心里思忖着:“难道长庚这家伙桃花债都惹到这两位美女尊者头上了,不行,我是不是也要离他远点。”云落已经看透了长庚风流的本性,不过他对自己倒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没有表现出任何轻浮的举动。 荧惑这时又转过头来对云落说:“小姐,既然礼物都送到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她和安周起身离去。 云落赶紧挽留道:“两位姐姐再留一会吧,我们还没聊聊呢。” 荧惑摆摆手:“我们改日再聊吧。”说罢就出了屋子。 在她们经过长庚身边时,长庚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一直看着安周,直到她消失在他眼前。云落低头收拾着茶盏,并没有注意到。 云落收拾着桌子,长庚却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倒些茶喝了起来。云落有些不满地盯着他,埋怨他说:“都怪你,两位美女姐姐都走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是她们自己走的。”长庚摊摊手否认着。 云落却不以为然:“绝对是你招惹过这两位美女姐姐她们才走的。真没看出来你是一个这么博爱的人,那么多女弟子追着你,还有重华妹妹喜欢你,你竟然还把魔爪伸向这两位姐姐。” 长庚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无辜的神情:“重华对我来说只是妹妹,还有我这么风华绝代的人女弟子们能不追着我嘛,这些都不能怪我。” “呸,我早就听说了好多你的风流桃花债,你还在这里空口说白话。我也要离你远点。”云落一脸鄙视。 长庚立刻变脸,一脸悲伤:“落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好伤心。”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你还是算了吧,你是门主的女儿,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哼” “不过那两个姐姐可真美,简直像画里出来的。尤其是安周姐姐,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在她们面前简直黯然失色。”云落感叹着说。 长庚倒是不回话,又开始一脸严肃地上下打量她,看的云落心里发毛。 “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字。” 长庚摇着扇子,这把白扇他还真是不离手,冬天这么冷,真不知道他拿着扇子是干什么。只见他缓缓开口:“落妹妹呀,不是我说你。玄寂大人让人送了那么多衣服给你,你就不能挑个好看的,穿的像是个男人。那么多胭脂首饰,你也不用上,素面朝天的,头发也不绾好。啧啧啧。在我眼里你就是半个男人,算了以后我改口叫你落兄弟好了。” 云落听了这话,满面通红,生气地说:“我满意,你管得着!” “好好好,我管不着。”长庚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云落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像那些胭脂水粉,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又一次兴致来了想给脸上抹抹,结果却把胭脂当成了口脂,当她问小岚那粉状的胭脂为什么抹不到嘴上时,可是被小岚笑话过好一阵子,她又懒得学这些,因为在她心里抹得越漂亮擦起来越麻烦,她是怎么都精致不起来,每日就懒懒散散地。云落赶紧转移话题,她可不想长庚再嚼嚼舌根子:“荧惑姐姐人倒是挺不错,可是那个安周姐姐真是个冰美人,进来也不说一句话。” 长庚的眼色暗了下来说:“她不能说话。”语气平淡却又韵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竟然是这样,幸亏刚才没一时好奇问出来。”云落心里有些遗憾,那么美的一个人,却不会说话,像是美玉上添了一块瑕疵,不过也衬的她愈发清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