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真是热得要人命。”
一茶馆内,杨楚没滋没味地喝了口茶,没精打采说道。
天气太热,导致杨楚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而他的伙伴,江南大侠风辰逸之子风静如,却认真地听着这小小野店里的说书先生所讲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说来,杨楚也觉得稀奇。这一路上,他们所经过的茶馆酒楼,十个有九个都在说南北联姻之事,只有这家酒楼不同,它所讲的不是近来人尽皆知的南北联姻,而是二十年前的旧事。
烈日当空,外面的官道上,鲜少有人经过,只有一杆酒旗被吹过的风扯出“飒飒”的声响。
只见那说书先生一拍面前桌案,煞有其事道:“要说这二十年前啊,西域罗刹教试图染指中原,倾全教之力进攻中原,中原群侠闻之,纷纷奋起反抗,可奈何各门派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而被罗刹教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说书先生故做神秘地停顿了会,再道:“就在这时,天玄老人出现了!天玄老人在各门派争论不休,内斗不止的情况下出现,以一手快剑大败当时组成武林同盟会的五十六个帮派的代表,而被这些帮派的掌门奉为武林同盟会的第一任盟主,随后天玄老人率领中原群侠,向罗刹教发起反击。”
“要说这天玄老人,实乃一代宗师,他不仅自己武功超绝,教出来的七个徒弟也是各个优秀,皆非池中物,七个未及束发的孩童,却已深得天玄老人的真传,在对抗罗刹教的那一役中,瑶城七杰的名声不胫而走。”
“七杰对十恶,天玄老人座下的七个弟子甫一出手,便一举歼灭了罗刹教麾下的十个堂口,一战而名动天下!”
“天玄老人不仅将罗刹教逐出中原,更是一举重创了当时的魔教教主,令他退回西域,二十年内罗刹教教众都不得再踏上中原一步!”
……
“我说阿静,这故事你都听过多少回了,怎么还这么入神?”杨楚兴致缺缺道。
“天玄老人的一生,跌宕起伏,令人神往。”风静如面含钦佩,郑重道。
杨楚嗤笑了声:“有什么好钦佩的?还不是晚节不保,若非他教出来的那七个好徒弟,中原如今何至于南北对垒,南武林在那之后的厮杀乱局,全拜他们所赐,你佩服他,还不如佩服江南大侠,你的爹亲。”
“杨楚!”风静如闻言,当场冷脸,横眉怒目地喝道,“不要在我面前提风辰逸,我不想听!”
“阿静,你……”想到这父子两越来越差的关系,杨楚不觉头疼,“他好歹是你爹,做人儿子直呼父亲名讳,可是会遭雷劈的。”
“哈。”风静如嗤笑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他连眼睛都红透了,不是悲伤,而是忿恨,恨不得把骨头咬碎,磨成粉末一点点吞下去的忿怒,“我宁愿自己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
杨楚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道:“风伯伯,他也是不得已。”
“够了。”风静如彻底不耐烦了,声音里带着冰渣子般的寒意,“别再提他了!”
“不提不提,就提你最敬重的天玄老人好吧。”杨楚连哄带拐,借势转移话题。
风静如从善如流,顺着杨楚的话语接道:“玄门祸乱,那都是天玄老人的身后之事,与天玄老人无关,我不准你侮辱他!”
“好好好,我的错,我赔失礼。”杨楚双手合十,对着斜上方虚空处拜了两拜,“是我侮辱了一代宗师,我不应该,我道歉我忏悔。”
嘴上虽说着抱歉,但从杨楚的表情上看,简直毫无诚意,他的语气也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杨楚与风静如是同门师兄弟,二人师从剑圣慕天星。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故而平时说话也会随意一些。
风静如,单纯刚直、血气方刚,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文静。此时见人作态,他更是怒上眉梢,恨不得痛揍杨楚一顿。
但杨楚是谁?剑圣所亲口认证的小滑头,脸皮比剑刃更厚。
再说了,风静如这恼怒的模样杨楚见的多了,所以杨楚不仅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自娱自乐地哼起歌来。
“你!”风静如见状,更火大了,可他又拿杨楚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真地揍人吧?虽然杨楚这人是挺欠揍的,可自己若真的动手,那岂非太小心眼了?
风静如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扭过头,决定不理杨楚。
可杨楚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继续道:“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你是休息够了没有,够了我们就出发吧,说起来这地方离碧春的村子不远,我们都到这了,不如去看看她吧?”
“哼,随便你!”
“那就走吧。”
话毕二人起身结账,随后并肩离开了酒楼,举步踏入烈阳之下。
在他们身后,说书先生仍旧慷慨激昂地继续道:“墨无书墨公子智冠绝伦,是天玄老人钦定的接班人,天玄老人死后……”
而在另一边。
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李星河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落荒而逃的冲动。
李星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护在身后。
实在令人难以预料。
时六月,几近正午,明媚日光,灼人眼球。
漫天的海棠花瓣,随风洋洋洒洒。
怎奈,并无人欣赏。
一群人,一群很普通的人,或拿着锄头或握着铲子,零星地围在烈日下的古道旁,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