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龙首郡中却没了动静。安插在城中的探子也断了音讯,让眼下的时局更加难以琢磨。
而令他最为忧心的是,本该在江湖上除名的孤啸山庄,却在短暂沉默后再次异军突起。传闻乃是当年蛰伏在洛阳的一票暗桩,销声匿迹后折返孤啸山庄,趁着明月楼大开杀戒之际,来了一招将计就计。
这一手实在高明,不仅让纳兰以为孤啸山庄就此倾覆,还保存下足够的实力用以东山再起。此举与当年落日峰如出一辙,只是落日峰就此衰败,当世家主陈浮生纵然天纵奇才,却患有绝症,想来也是时日无多。
而纳兰此时,只需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便可高枕无忧了。所以,他才将那只名为魏无忌的“窃鼠”放在眼皮子底下,等着易南星来救。
若是按照此前的设想,易南星恐怕早已遁走。只是不知为何,在安顿好易别、倾城夫人和二丫头后,易南星又匆匆折返,才有了这么一出“瓮中捉鳖”。至于他折返的原因,纳兰此时还未想得太明白,但就算他不来,也有办法找到他。
此时亥时已过,城中百姓早已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便是周围郡县已无亲朋的孤家寡夫,实在没有继续折腾的必要。不过,在纳兰接管了河洛城后,倒也没有任何出格之举。双方到也相安无事,想来这位从洛阳来的军爷,不过借此地暂住,不日便会离开。
这些星斗百姓,便是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才能在动荡的年岁中颠沛流离。
此时长街之上,却是瞧不见零陵的身影。但却能隐约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零陵的“火信”气味逐渐淡去,却未能让来人暴
露行踪,反而打草惊蛇。那一丁点火星,再也寻觅不见。
正在懊恼之际,不知从何处跌跌撞撞跑出一名孩子,神色惊慌。许是初春尚有些寒,孩子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寒冷,鼻前唇上还挂着两条“晶莹”,随着孩子的跑动毫无节奏的摇晃着。
零陵本不愿理会,就此错过。但这孩子实在有些“出格”,那鼻前的“双龙出洞”也就罢了。但那条已经破成碎布的遮羞布,却已被拉下一半,伴随着孩子的惨嚎,交织成一幅实在不堪入目的画面。
零陵没有走出黑暗,她想继续观察,看下这孩子到底要玩哪一出。却不曾想,孩子哭了半晌后,抬手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将裤子一提,左右望了望,朝着另一处跑了去。
就在孩子离开没多久,一个身影也随之而出,向着孩子奔跑的方向疾步而去。
来人身法极其诡异,并不像寻常江湖中人。步履奇快,与她寻常所见皆又不同。零陵依旧没有贸然出手,他刚才的“火信”已然惊动了城中的暗桩,想必此时的他们早已顺着“火信”围了过来。
但等了约莫一指香的功夫,也不见有任何回应,零陵这才慌忙起身赶去。直到来到一处民舍,才瞧见满地横七竖八的暗桩尸体,却并未瞧见有任何搏杀的痕迹。上前查探才发现,这群人乃是被早已布置在此的机关所杀,看来此人在城中蛰伏已久,今夜必有大动作。
瞻楼之上的纳兰暗中观察着一切,他早已将这昼伏夜出的江湖人收入眼底,只是想看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或许在此处,易南星还有帮手也说不定。
此时零陵停留在那处民舍中,良久未能再有存进。那民舍中用乌金丝纵横拉扯了许多道肉眼不查的机关,许是刚才那孩子吸引众人的视线,将暗桩引到此处,再由早已埋伏在此的杀手操纵机关绞杀。
而此举的目的,并非是要杀人,而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若是能将追捕之人变为猎物,那一切都将显得更加有趣。
零陵此时还陷在当场没能回过神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
纳兰想到此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起身推开身后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而那名布局之人,正如纳兰所料,已然潜入此处,正在伺机而动。纳兰端坐在瞻楼顶层正堂中的太师椅上,手拿一柄长剑,正在擦拭。
许久未能见血的长剑,此时剑身不断颤鸣,似乎感应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纳兰神情依旧,只是在他身侧还有一名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嘴中被塞了一块粗布,正紧闭双眼,隐约有泪水渗出。
纳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自语道:“你这么猴急,难道此子的血这般甘甜?”
那长剑许是通了灵性,听闻纳兰言语便颤动几下,似是回应。而纳兰依旧在等待着,这间密不透风的正堂中,蜡烛的火光突然摇曳了下,擦拭长剑的手突然停止,那袭白衣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