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严丛睡了一个舒服的安稳觉。这对他来说非常难得。上辈子他都不记得有多久夜不安寐。后悔、恐惧、憎恨、迷茫，还有现在连自己都要唾弃的那么一丝丝期待。每个日夜他都被这些折磨，就算是梦里都不得安宁，而现在他一夜无梦，对他而言这是极美妙的体验了。

只是一大清早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我不进去。又不是我把他推河里的，凭什么给他道歉！”

“你还嘴硬？不事你他能到河边吗？不到河边能掉水里吗？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去河里游泳，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赶紧去给二宝道歉！不然我抽你！”

“你就向着他！怎么样都是他好我不好！我是老大我活该啊？你怎么那么偏心眼儿！我怎么就那么倒霉！”

“你还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偏心过？他有的什么你没有？非得你比他多几倍你才高兴？”

“那他没出生之前，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你就根本不应该生他！”

“啪！”的一声，听起来就是个脆快无比的巴掌。严丛觉得挺有趣儿，迅速的下了床，然后推开门。“妈，您干嘛？您打哥干什么？他昨天费劲把我从河里救上来，您怎么能打他？”

一旁的值班的小护士赶紧过去拉开严丛：“你快回去躺着，一会儿还有一些检查等着你做呢。”然后直接把他拉回了病房。而后把病房门一关，小声对他说：“傻小子，救你上来的不是你哥。是个姓白的少年。别说傻话了。以后多长点心眼知道吗？”

严丛愣住了。做戏对他来说不是太难。他上辈子都是按照别人要求的剧本在表演，还在心里催眠自己一定要演的极好。只是惊呆的愣住并没有什么难度。这也成功的让小护士更心疼了。她先给严丛测量了体温，然后在伊思嘉带着简森进来的时候说：“他现在还很虚弱，而且昨天受了那么大惊吓，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当家长的，要是教育孩子可以回家去说。别打扰到病人。”

伊思嘉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的错。我实在是太生气了。”

小护士叹了口气：“你生气也对。不过教育光喊有什么用啊？那不是激化两兄弟的矛盾嘛。我看简丛这孩子挺喜欢哥哥的。别再因为你们家长的做法让两兄弟生疏了。”

其实这事儿都跟小护士没半毛钱关系。但严丛却从小心底里感谢这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小护士。平凡的外表下心地闪着光，只可惜上辈子自己怎么就没有留意过身边出现过的那些好人呢？“护士姐姐。没事的。我绝对不会讨厌哥哥。哥哥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哥哥！”

小护士揉了揉严丛的头。心里有些担心，又没办法再说什么。这么好的孩子也难怪家长会偏爱。难为被偏爱的这个还没有恃宠而骄。“那好好跟哥哥相处，有什么事按铃叫姐姐过来知道吗？”

严丛点头，但有点儿用力，就觉得头一晕瞬间干呕了一下。小护士赶紧让他躺下：“你还没有好。不要做这些动作。虽然你没有撞到头，但是溺水的时候有缺氧的情况。你得好好休息一阵子。”然后她对伊思嘉说：“简丛妈妈，您最好在他出院之后也让他先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伊思嘉赶紧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的。”

简森还是给严丛道了歉，是严丛记忆里的不情不愿。不过严丛这一次并没有哭，而是笑眯眯的拉过简森的手说：“哥，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何况你朋友救了我也是因为你啊。”然后他扭脸：“妈，您别罚我哥了。他再开学就高三了，得开开心心的好好玩这个暑假。下半年开始就……对，老师说那叫冲刺！我还等着我哥考上大学给咱家增光呢！”

就算不是亲儿子，这换回来养的孩子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每天宝儿啊宝儿的叫着，在不去想着不是自己儿子的时候那也是母慈子孝。更何况严丛的确从小就懂事，关键是听话。现在他能劝着自己别惩罚自己的亲儿子那当然是最好了。只要一想到严丛这么好摆布，对自己的儿子那么信赖，她就觉得自己特有成就感。“好好好。知道你们兄弟一条心。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做恶人。行啦。我去给你们买饭。有你爱吃的红烧丸子，你爱吃的油焖笋。不偏不向行不行？”

简森到底也才十六七，你说他心里狠毒吧？的确。但他现在又很好哄。尤其是看到严丛软糯糯的叫自己哥，还会处处护着自己，还真别说，这会儿他又不觉得这个弟弟有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一种做大哥有人崇拜的自豪感。

而严丛呢？他太了解简森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了。你哄着捧着就行，他是没有那个脑子去辨别你的话是真是假，表面功夫做得基本到位他就不知道北了，三十好几的时候是那个德行，十几岁的时候只能更简单。他不希望自己在摆脱简家之前太多麻烦，那么让简森别那么听伊思嘉的话就是极好的选择。

简南是长途货运的司机。不少赚，但赚的是绝对的辛苦钱。一年在家呆不到三个月，基本上收入都交给了伊思嘉来照顾家里的两个小的。在严丛的记忆里，这个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会在自己被简森欺负的时候教训简森，也会在严翔找了个小三之后教训严翔。不过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好人他会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换掉了亲生儿子而不阻止？是好人他会明明知道伊思嘉带自己去注射改造药剂的目的而不加阻拦？他的默许跟伊思嘉的直接操作几乎没有区别。唯一有差别的就是他没有在严丛的记忆里留下恶毒的嘴脸，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