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无法修仙,也没有太多想成仙求道的概念,无非是希望家人平安,风调雨顺,每日窝里的母鸡都能多下几个蛋。
当然,弗禾也不知道,是世间皆如此,还是慕阳城独树一帜,民风分外淳朴。
此外,他还从几个幼龄孩童的口中了解到,这时的人间,还少有魔的概念。
因为孩子不听话,大人们顶多是拿教书先生的严苛和夜婆婆发怒要吃小孩的传说来吓唬,弄得套路变老,胆子够肥够皮实的孩子已经不怕了。
“世上没有鬼,只有仙人。”一个孩童吃着手指,臂弯里抱了个木头玩具,两条清鼻涕迎风飘荡,语气信誓旦旦,中气十足。
弗禾默然,正要离这小霸王远些,又见他戳过来一根手指,从下至上遥遥地指着,惊讶又不无嫉妒地说:“大哥哥,你的面具看上去真好啊,是从城门口老李家的货摊上买的吗?”
弗禾:“……是的。”这熊孩子似乎懂得挺多。
手指任意搓了搓,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从袖口露出一角,“今日过节,小孩子都出来玩了,谁还出不来?”
孩童慢慢张大嘴巴,眼里有些许期盼,但并不上前,与陌生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很小声地嗫嚅:“大宝他们都在城里的书堂,跟先生告过假,晚上才能玩耍。”
弗禾翘着嘴角,转身步子挪动得飞快,吊儿郎当地,“小屁孩儿,我走了。”
孩童望着前方,嘴皮上下一并,就要瘪起来,余光瞥到旁边石阶上,又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捡了东西转身进了自家院门。
弗禾揣着手,一步一摇,像个轻得没有重量的风筝,兜兜转转,途遇好几间书堂,把一众少年学子的苦逼样尽收眼底。
黄昏时分,便如梁上君子般悄无声息地飞墙走壁,吊立着来到一扇紧闭的窗户前。
这座富户人家自立私塾,实行一对一辅导,显然比其余学子的求学生涯还要苦逼几分。
弗禾凝神细听,没从里面觉出任何动静,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整个人化成一道清淡的影子,嵌进窗棱后,缓缓在无人的桌椅之间移动。
书廊内宽敞静谧,也未点灯,
这是已经下学了?
弗禾慢悠悠地挪来挪去,从墙壁裱花跳到隐灯灯芯,又从地毯绒面跃到砚台黑墨,碾转逡巡,虽都是凡物,但也能看出出自钟鸣鼎食之家,条件不差。
他这边正肆无忌惮地浏览徘徊,一道声音在漆黑的走廊倏然响起:“谁在那里?”
独属于变声期之前的清亮透彻,听得让人平地起精神。
弗禾所在的小小淡影正飘至一只花瓶的颈口边,闻言立时僵直不动了,成了一朵灰溜溜的小云:“……”
没由来的,有种被看破的慌张。
而且没道理啊,这就是个凡人。
帘外的少年显然胆子奇大,径直往前走了一步,“究竟是谁?我看见你了。”
淡影岿然不动,哪会上这种低幼的当,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弗禾犹豫一息,原地消散,化成无形的怂风飘走了。
一只仍带着少年骨感的白皙手掌住花瓶颈口,微微向外转动,未发现任何异样,轻咦了一声,低不可闻道:“明明看见了,是白天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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