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笔划,大致可以猜出,这是一座防护为主的阵构。
“你可别抛下我。”他温柔地笑笑,走到男人的旁边去,固执道,“要死一起死,否则我还是会殉情的。你是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我哪里也不去。”乌栾一边将道道阵纹铺展散开,一边回过身,轻笑了一下,“也没想死。”
弗禾的一口气还没全部松下来,“那你要做什么?”
乌栾一指抵唇:“嘘。快了。”
弗禾耐下心,非常信任他。
焚天坑已经被触发,几乎完全被金岚一把剑抗着,一时还落不下来。上古绝杀大阵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来撑,终究还是不能发出绝对的威力。
乌栾一心两用,嘴边缓慢地淌下一缕血丝,依旧向弗禾投来安抚的目光。
“我是不怕的。”弗禾苦笑,往金岚剑身上输送灵力,尽可能去助它一臂之力,“反正咱们会一直在一块儿。”
乌栾并不张口说话,只专心布阵,灵气漩涡不停扩张,风沙魔息形成飓风,扬起两人长长的衣袂。
弗禾估计乌栾的口腔内已经尽是淤血。
焚天,是烧心灼脉之阵。
虽然男人始终面不改色,但其中疼痛,可想而知。
偏偏还有人自以为是“正道的光”,声如洪钟、义正辞严朝这边喧闹:“魔头,你作恶多端,引群魔扰世,罪孽滔天,还不束手就擒!”
弗禾只当他们放屁,继续做自己的事。金岚宁折不弯,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痕。他到底只是虚神境,大阵之前能帮的忙太少了。
正头痛欲裂,却见仙门一派的控阵者中突然走出一人,蓝衫绿袄,半头白须白发,一副颇具仙风道骨的样子。
弗禾在心底嗤笑:道貌岸然。
“我儿。”蓝绿相加的修士眯着眼睛,一手抓引着阵心,一手朝着弗禾招来,恶心吧啦地拖长着声音,“潜伏魔域六十载,真是辛苦你了,还不快到本尊的身边来。”
闻言,弗禾简直浑身恶感,最不屑这种挑拨离间的下三滥,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祝莫添面色漆黑,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抖着手:“你……”
弗禾一句话也欠奉,专心致志想法子填补金岚的缺漏。
这神器力竭也要拼命护主,胃口却也大得很,弗禾身上的灵力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漏风的缺口,源源不断地被它吸纳,一时汗如雨下。
自然,他也知道金岚没有恶意,只是想护主二主而已。
“其实我心里明白,不该带你来的。”乌栾不知何时走到了弗禾的身后,微微叹息着道,“但终究抵不过一己私欲。”
弗禾也有些后悔,为着自己蠢笨的妇人之仁。
他跟着笑了笑,想转过头却被乌栾阻住,料想他伤得厉害,便低声说:“我也知道,拖你后腿了。”
护阵已成,但能支持多久,不过是一个不断缩小的未知数。
飞沙漫走,狂风速卷,乌栾微弯身,从后面拢着弗禾,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背上。
我从未怪你。
弗禾当然知道。唯独觉得可惜的,就是两人相伴的时光太短了。
怎么就这么短,短似弹指一挥间。
他都还没来得及把人间各处的温暖好好地展示给自己的恋人。
惊天动地的崩塌之声仿佛下一刻便能刺破人的耳膜,一声连一声回荡不绝。
弗禾被乌栾捧着头压入怀中,灰暗之中,他寻摸到男人的嘴唇吻过去,触手一片湿润黏稠,心里狠狠地一疼。
焚天坑的余威接连袭来,日月为此惨淡失色。
弗禾闭着眼,一会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支离破碎,一会儿又似全身被温润的气流包裹。
神思连着心绪一同漫游天地洪荒。
朦胧之中,他恍若看到一户金玉满堂的富贵人家。高门飞檐,绿瓦红墙,一名身姿如芝兰玉树般的少年郎正撑着头倚在书廊的窗口边打瞌睡,蓦然遭教书先生从旁路过敲打了一记书桌,便悻悻地站起来回答提问。
也不露怯,声音清亮亮的,听得弗禾不禁失神。
他不由自主地寻着那地方而去,穿过重重阻障,双手打开一扇街边胡同的高窗,“砰”地一声,那少年郎不经意偏过头,眼睛霎时亮起,歪身隔着街巷垂柳和春日莺啼远远地张望过来。
四双相对,弗禾愕然。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磨磨蹭蹭,终于写到这个世界最想写的地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