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道……”
弗禾失神一般呢喃一句,却不是为着什么劳什子的天人道。
道侣……
说得这么直白,即使在情场上走过不止一遭,弗禾都觉得有些脸热了。
这大冰块儿,知道什么叫道侣吗?
既然活了这么些年,如果不知道,似乎说过不去。
那便是知道的。
可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
真没想到,大冰块儿热起来,随随便便说句小情话,还挺让人不知所措的。
弗禾挠了挠脸,故作矜持地不再多问,等出去了,有的是机会把一切问得清楚明白。
二人手拉着手,几乎把无边无际的炼心界走了个遍。任是刀山火海,哪里也阻不了乌栾的脚步。
一步一杀,以杀止妄。
以弗禾的眼光来看,男人的修为恐怕离渡劫飞升也只剩一线距离了。随时能脱出天岘大陆,却迟迟没走,依旧守着这片土地。
有乌栾在,那些个高阶天魔的魔音再贯耳惑人,也只令弗禾听到了一点边缘尾音,连个颤都没机会打,直接荡然无存。
还谈交易呢,有这个资格吗?
天魔一个个猖狂自大,派头没少亮,狠话没少放,但即使是做了偷袭这种龌龊事,仍然没有在对战里占得了一点上风。
到了后面,高阶天魔刚一露面就格杀勿论,连句话都来不及多说,为抵御万千剑光,只得成百上千地堆聚在一起,不要脸地进行群体围攻,乍一看气势还很唬人,却也不过是乌栾的一剑之敌。
而剑修,也确实是有独傲一界的资本的。
漫天纷扬的金色迷雾中,虹光遍洒天际,破破烂烂的炼心界废墟逐步消失于视野,弗禾张开手掌,正巧接住一小片灿烂无比的金屑,指腹触了触质感,实在好奇无比:
“这是什么剑?又是什么招?”
乌栾垂目,“剑名金岚,此式为雪棠金浪。”
弗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能生金子的剑招!
乌栾手腕一个回转,外表低调奢华、杀气腾腾的金岚剑转瞬甩尽剑身上细密的血珠污痕,又成了一把又冷又壕的绝世好器。
弗禾不由伸出手指,刚离剑一寸时,它便发出一声带有愉悦之意的悠长铮鸣。
犹豫一瞬,他还是没贸然触摸,“这是你的本命剑。”
孕育于神,生死相随,跟老婆儿子没区别的。
“它很喜欢你。”乌栾淡淡道,“已经温养了几百年,戾气虽有,但大多时候脾性都不算差。”
“……”弗禾的脸又热了。
怎么一套一套的。
他清咳一声,抬眸四顾,晨光初露,远方传来清悦的鸟鸣,“我们终于出来了。”
屋室静立,空空如也,此地还是原本江容道的小乡镇。
“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没有了联盟和系统,弗禾感知小世界的时候,会觉得它比以往来得更加真实。一草一木,一切生灵性命,都有它不可忽视的珍稀之处。
乌栾回答得倒很贴切:“人死魂则消,只余一点残识,做了个余韵永恒的春秋大梦。”
弗禾点点头,挺认可他的话。
这世上有人愿意活在现实里,也有人愿意活在梦里,都是选择而已。
他转念思索片刻,“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问题又被抛回来。
弗禾以眼神示意:“你的分/身……”
乌栾抬手拂袖,顷刻之间,整个人的气势一变,氤氲寒汽微染,汇聚收势过后,一道锋锐的银色剑纹没入眉心,若隐若现,眼眸里也多了一分清晰的神光。
弗禾眯眼打量,只知他周身气度攀升,力量威势更是水涨船高,至于升到何处,却是连个边界也摸不着了。
大约是仙魔之体得天独厚,这似仙如魔的模样,看得他差点移不开眼。
好半晌,两人眼对眼,谁也不说话。
“咳。”弗禾勉强回神,之前已经对主剧情有了一点猜测,谈到正题上,“我想再去一趟落英派。”
乌栾轻颔首,缩地成寸,没个几息时间,就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谁料一夜已然过去,此地该闹的纷争都闹得差不多,该散的人也都全散了。
各种刀剑打斗和灵力爆燃的痕迹给原本就狼藉的土地增添了更多的疮痍,寥落而丑陋,弗禾踢走脚边的一颗石子,看它直直滚落山涧,讪讪地嘟囔了一句:“竟然结束了。”
那会儿光想着去约会,结果会没约着,把有可能很重要的剧情线也漏掉了。
他暗自懊恼,却不想这一切都被乌栾看在眼里。男人目光轻移,一旁灰黑细碎的土面石粒中便漾出一层淡淡的荧光,离地飘扬,挥洒盘旋,全然汇入了他的指尖。
弗禾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一样盯着看了一会儿,“怎么样?”
乌栾揭开眼皮,眼角沁出笑纹:“如你所愿。”
蓦然,自他们昨日走后于此地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皆映照进了弗禾的脑海。
两大元婴疯疯癫癫、丧失理智,几乎满场胡作非为,他们实力高出一大截,对于这些天赋优秀而未长成的落英派弟子招逗戏耍,简直是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道道伤口在低阶弟子的脸上或身上出现,血色蔓延至两名癫狂元婴的瞳孔之中,衬得他们恍若入魔。
乌栾的引心之术实在神妙。
而那名被堵截的落英派首徒,倒也不堕她的首徒之名。
虽是结丹不久,灵力不深,但胜在身法独特,轻妙绝伦,红裙旋飘之间,术法灵光巧击婉转,以动制动,一时竟无法被那名老年元婴所近身。当然,也不排除那老元婴出于某种隐秘的私欲,就爱看猎物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样子。
红衣少女在自保方面都有些难以为继,实在无暇顾及那些退缩逃避之人的安危。几名同门提剑为她争取了一瞬喘息,少女眼睫微颤,刚将一封带有特殊印记的风信向师门方向发去,正对着她的方位,一只成爪的手掌倏然从一名核心弟子的身上当胸穿过,剖出一颗滚圆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