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生拨动竖琴,水波一样起伏的光亮弦丝,振动秋令空间里一道道落地的金光。
光芒照射下的花草,显出异常生动鲜艳的轮廓。
在交换生的竖琴法相显示之前,蒋涵子已经察遍原始天光与花草的原质素态。
所以,此刻,在竖琴统御下那些增饰的时空意境虽然变化了。但初始那些保真的记忆在。
蒋涵子冷冷看了一眼交换生。能够感觉出:这是一个久经特定油画风格与观念极致训练、催化出来的强手。
那种无形佐动心灵密刀的锋棱,已经让蒋涵子在空间里触碰到被硌疼的感觉。
但是,越是强加自己的,蒋涵子越禁忌。蒋涵子冷静地捏住自己画笔。瞬间,生命突然间澎拜的热力,在一支纤小的画笔上暴涨不可遏制的烈性狂浪。
仿佛手中的画笔,承载了自己全部灵肉与精神的力量。
竖琴的声音和随弹动音波落淀大地的光彩,加重了神秘装饰意境的浓郁氛围。
蒋涵子慢慢转身。淋漓的光饰和氤氲不竭的音声,让蒋涵子姿态料峭站立时,仿佛透显方挺古风的凝静礼器。
侧脸被雕饰的棱线,极致锐化着蒋涵子骨子里倔强对立的姿态。
芳逸飘若空灵的音篆,以极大音效的逆差,让华丽时潮的风扬与欢活,反而变作:蒋涵子沉敛化古般,冷凝到悲壮的修饰。
交换生看罢竖琴境中,愈发透显个性冷硬的这尊人像,他知道:只有弑透一颗心,自己才有可能掰弯这个小小对手的头颅,降服信心。
蒋涵子显然清楚:对峙中的自己和交换生,谁都是伤不起的灵魂。
胜利,就是矗起一个坚定不移的艺术概念。
失败,就是亲证:自我崩溃中、一个彻底毁灭的流程。
结局,留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都只能是极端的、绝对的。
这一刻,蒋涵子和交换生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竖琴弹奏的音乐就是情味变相的语句。
措辞游丝,波叠如绵。或绞,或缠……百般交割,柔潜飞铩。
蒋涵子感到:那种缓缓渗心的执著绞缠,似乎一点点指准自己。恐惧,如漫漶无状的水一样。
随琴音,一种思觉缓慢而持续洇散……销蚀着蒋涵子心里果断截然的判断。感觉、意境、精神上经历着的冷淬,忽而变得真质而触手可及。
佐笔,就是从一颗心开始的。
蒋涵子凝定一颗心。虽然找不到:精一对垒无状音惑的有形法。但是迎着音声,去压迫内心深处随情味暴躁的狂流。蒋涵子开始了:艰难抉择中、孤注一掷的逆心、逆力般的绘画。
虽然,话儿不依不饶,但是,蒋涵子在交换生接近自己的那一刻,却感到:被一种强势气场重重捆绑的压抑。
自拿笔一瞬,所有动作滞缓如冻风里行走。
蒋涵子清楚:根本不是自己执意如此,而是自己孤立的一颗心,正被意境看不见的大手强力箍着一点点被攫得生疼。
琴音不竭,压抑成轮……
“艺术哦,你这……没有规则立戒的敌人……”蒋涵子被音缠得心累,但他不愿示弱。硬是将想要快意泄愤的话,咬牙,很疼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