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是细络进穆王府的日子,陈询只让忠玉去宫里接就不再管问。忠玉懂得陈询的心思,侍妾本无地位,与一般宫女一样,只有生下孩子才会有机会做孺人。他先按照孺人的起居为细络安排一间离陈询寝室很远的屋子,余下的除了日常供应饭食物什一概都不管了。
细络很有怨言,第三日派人悄悄寻古吉诉苦,古吉只说穆王这样做没失规矩,只能靠她博得穆王的欢心。于是她日常只伺候花草,将自己伪装成安分守己的人,把王府的庭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忠玉向陈询报告此事,陈询只笑道:“贵妃的人,自然像贵妃。她这一点比贵妃强多了,虽不是善类,安分着也无大碍,只要不去碰我寝室门前那几株蔷薇,就由着她去吧。”
陈询指的是陈鉴送的三株千叶白蔷薇树和一株从宣化街紧临章府外面移植来的野蔷薇,都栽在盆子里,由忠玉亲自料理,有时会移入寝室内,最近春暖气和,放在檐廊下晒太阳,这时节野蔷薇将开尽,谁知这株却花朵历历,与三株千叶白蔷薇一样正处于繁盛期,倒也罕见。陈询越发上心,每日嘱咐忠玉小心护理。
两天前,就得知陈鉴要回京的消息,陈询忙完手里的事务,就派忠玉去楚王府打探情况。到四月二十九日申时末刻,忠玉来说陈鉴回来了。陈询正在书房垂首写字,半页墨汁未干,听闻心底十分高兴,立即丢下笔,换上一件深绿圆领锦袍,系上银带正冠就去了楚王府。
陈鉴见到陈询也很欢喜。两人早早用了点晚膳就携手一起徒步走到观象台。观象台位于长白坊南侧,与皇城墙垣连接,高而狭长,却有一条能进入诸王宅邸的通道,这通道是便于开府的皇子和未开府还在诸王宅邸居住的皇子往来才特设的。往日他们在诸王宅邸居住,经常结伴从通道下到长白街上,再到昆览湖畔驰马或徒步散心。
“已到月末,我以为节前你回不来。”陈询手扶台廊凹壁,远眺昆览湖,晚霞斜斜打在浩瀚的湖水面上,微风吹起浪花闪着粼粼金光。
陈鉴只着一件普通素白常服,头戴平巾帻,腰间只有铜带连一玉佩也无,愈加显得随意散漫,依着观象台沿廊的一根柱子上,顺着陈询的目光也朝远方看过去,“出发没两天就遇到暴雨,下了两天两夜才止住,只好在华州停留。好在雨停后风平浪静,船进了江洋渠,一路上顺风顺水毫无阻隔。若非如此,我能早两日到京。”又说了些路上的情形,开了几个玩笑,这才问道:“听说七哥纳妾了。我还没去贺一贺。”
“多大的事,还劳你惦记。只是勉强接受,不想再被人饶舌浑说罢了。”
“咦!我可听说,七哥纳妾全京城人都知道,还想七哥定很在意此女,否则怎会闹得人尽皆知原本不是如此?”
陈询就将细络如何进的穆王府说了说,又谈到一个多月前为张晁娶亲也是为了破外面传言。“我想与其被人闲话,何不设法堵住那些人的嘴。贵妃既有心,我也推不了,只不过一个女子,留在府里做作样子也无所谓。”陈询说的是真话。起先觉得细络是个麻烦,这几日下来发现她还算安分,也就不当回事了。
陈鉴道:“谁生下来不被人说。七哥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管好自己便是,何必在乎那些人的闲话。”又笑问,“七哥与那女子圆房了么?”
陈询很不在乎地回道:“未曾。殷贵妃只让我纳妾,并未要我与她住在一起。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非己所欲,不逼己从,亦不会让人掌控。”
“呵呵,如你所言,贵妃是要看看你身心是否健全,再过两月若那女子不能有孕,你就算给齐斐扬也娶了亲,别人还要说你身心残缺。”陈鉴哈哈大笑,大笑之后,心生疑惑,“你刚才还说什么,因你请求监军,贵妃对你不放心,才将这女子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