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阿嫱眼光复杂的看着小胖子,进山林随便有动物往身上撞,走路一定能走正确的方向,便是连虫子都不往他跟前凑活的运气算得了什么。
发现蝗虫,这才是绝顶的好运气。
若是他今晚没有发现,大家回去睡一晚,兴许明天后面的蝗虫就飞到了,到时一切都晚了。
她肃着脸郑重其事对崔言钰道:“我现在就赶回村子叫人,小胖子交给你了,你腿脚不好,便不要跟着我来回折腾了。”
紧急时刻,崔言钰向她点头,“快去快回。”
看她转头要走,他又道:“带好你的柴刀,恐他们愚昧不信,若是有人对你动手,你尽管伤人,便是下了大牢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卫阿嫱剧烈跳动的心脏,因他之话平稳了不少,她回头,他一如第一次见面那般盛气凌人,可偏偏她觉得心安。
握紧手中柴刀,她给了连日来最真心的笑,“陆同知,对我有点信心。”
渐黑的天色里,她的笑容自信又明亮,崔言钰舔了舔下唇,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田野中。
卫家村村长家里此时站满了人,都是听见消息赶过来的村民。
村长是一位年长的老人家,卫父自知自己对农活半知半解,在听到卫阿嫱说的话后,就直接带着她赶了过来,而后便有了村长着急村民商讨的一幕。
村民们劳作了一天,就指望着晚间能休息一下,此时被叫过来也是满腹怨言,“她一个小姑娘说有蝗灾就能有了。”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如果没记错,卫老将她认回来也没有几日,她种过地吗?”
哄笑声立马升起,甚至还有人说她:“我看她身材娇小,卫老莫不如赶紧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好了,田里的事女娃娃不要掺和。”
“瞎说什么,人家成婚了的,你们是没见过她夫君,长得那叫一个俊俏。”
村民的种种取笑,卫阿嫱只当没听见。
卫父却是气得不行,他开口道:“我家二娘发现问题急忙来告知,尔等不感激她就算了,当着我的面这番说话,是看不起我?”
他一开口,村民一个个老实下来,以往那些假认亲的,他们也是这么说,可没见卫老如此生气,莫不是这个瘦削的姑娘当真是卫老的女儿?
众人猜测之际,村长却是不敢不给卫父面子的,详细询问:“就算田里遇见蝗虫了,也不见得会发生蝗灾。”
卫阿嫱虽有些诧异卫父在村民中的声望,却不想让父亲替她承担责任,说道:“卫家村连年干旱,今年收成不好,天气如此燥热,最爱闹蝗灾。”
她说的掷地有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发生蝗灾,地里庄稼一株都不能幸免,便是没有蝗虫到来,今晚辛苦抢收也不算什么,全当提前将庄稼收完好了,明早高高兴兴拉到青州交税售卖。”
村长那混白的眼珠看着镇定自若的卫阿嫱,被她的话打动了,便是那些村民也小声交谈起来。
是啊,他们今天晚上抢收也算不得什么,要是真来蝗虫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里的庄稼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有老者颤颤巍巍问:“二丫头,我也姓卫,就托大当一回你爷爷,你告诉爷爷,你当真确定会来蝗灾?”
“我确定!”
卫家村几位年纪大的老者和卫父、村长,一同商议片刻,一致决定,抢收!
整个卫家村都行动了起来,除了下不来床的人,不管老人孩子,全都要到地里去帮忙,就算有不信的人,也不敢说话。
卫父带着卫阿嫱走出村长的门,就同她道:“二娘,你现在回家,家里的事情,父亲就交给你了,你弟弟耳根子软,这种时候靠不住,你看着点你娘,为父现在就赶往青州,蝗灾一来,方圆百里都会受影响。”
卫阿嫱看着面前腰板挺直苍老的父亲,一股莫名的情绪堆在她心头,她从未想过其他人会如何,如果不是知道这点庄稼对父亲一家来说特别重要,她甚至会冷漠的当做不知道。
拉住急忙要走的父亲,她从腰间掏出碎银子,一股脑放进卫父的手里,“父亲,你带着银子走,我记得村子里是有驴的,你买上一头,家离这太远,回去取牛不现实,再去青州的路上,若是遇见村子,你便停下告知一声。”
她顿了顿,“他们听不听便不是父亲你的事了,万不要内疚,还有,现在天黑了,青州只怕已经落锁,父亲你要如何进城?”
卫父这个时候也不推辞,将银子收好,没有问银子哪来的,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二娘放心,卫父和青州知府还有点交情,你就不用担心父亲了。”
漆黑的田地上,星星点点的火把亮起,带着程鸢新已经开始收割的崔言钰,等回了卫阿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