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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珂心里明镜儿似的,表面却故作不解,“林公子何出此言?”    林绛心珠泪滚着,朱唇抖着,许久讲不出话。    苏珂攥住他的手,“你倒是快说啊,都要把本君给急死了!”    他经苏珂催问,委屈得无以复加,“奴、奴才...有了。”    “有了?”苏珂先做出疑惑模样,随后猛倒吸了口气,目光移向他腹部,“你、你有了身孕?”见他含泪点头,又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林公子,这玩笑万万开不得!”    “奴才...奴才哪敢拿这事儿开玩笑!”他边说边解衣裳,“福全公公是生养过的,他的话不会有错。”    苏珂瞅着那淡粉色的胎晕,一时欣喜,一时自怜,当真是五味杂陈。    他猜不透苏珂的心思,迫不及待地分辩,“侧君您是知道的,奴才每次侍寝都会服用避子汤,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    苏珂拉扯他,“你先起来。”    他哪敢起身,反死死抓着苏珂,“侧君...侧君您要相信奴才,奴才纵吃了熊心豹胆,也、也不敢违抗皇贵君懿旨,奴才以、以林氏余族的性命起誓,真没捣鬼,真的没有!”    苏珂看了他半晌,不胜唏嘘,“本君自是信你,但事情若传出去,只怕你难逃抗旨争宠的罪名,届时不仅你,林允心等人也会受到牵连。”    他深知苏珂并非危言耸听,伏跪于地涕泪横流,“奴才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望侧君救救奴才,救救林氏余族!”    苏珂在暖阁内来回踱步,片刻后叹了口气,“倒有个简单易行的法子,只是不知你肯不肯?”    他望着苏珂凝重的神情,顿生出不好预感,下意识捂住小腹,“侧、侧君......”    果然接下来便听苏珂说道:“别怪本君狠毒,落子汤干净利索,且神不知鬼不觉,你打胎之后,本君会派人好好照顾你,并替你保守秘密。”    “不!”他手脚并用爬到苏珂跟前,抱着苏珂的腿苦苦哀告,“侧君开恩!奴才自知卑贱,不配为王主生儿育女,但肚子里的好歹是条性命,还求您想法子保全!”    “你真想让本君保住这孩子?”    “是!奴才...奴才令您为难了,您千不看万不看,只看这孩子是王主骨肉的份上,大发慈悲给她条活路吧!”    苏珂重新落座,眉目沉吟,“别忘了你的罪奴身份,这孩子生下来能有什么好,恐怕难逃你同样的命运。”    这话戳中他的死穴,他珠泪扑扑簌簌,咬唇默了片刻,抬眼瞧着苏珂,“倘若孩子能平安降生,您愿意替奴才照顾她吗?”    苏珂身躯一震,目不转睛盯着他,“你这话何意?”    “奴、奴才身份卑贱,只恐会带累孩子一生,倘若您不嫌弃,愿把她送到您膝下抚养,只求您视如己出。”见苏珂迟迟不表态,他膝行两步,再次攀住那缠枝莲纹妆花锦袍的下摆,“侧君,奴才是心甘情愿的,奴才发誓,把她交给您后,这辈子绝不与她相认,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言罢连连磕头。    莲蓬见火候已差不离,便帮腔道:“主子,林公子着实可怜,您就勉为其难答应他吧。”    苏珂拿捏着分寸,顺水推舟,“罢了,既然你腹中胎儿是王主血脉,本君便不能坐视不管。王主离京在外,本君更要替她保护好后嗣才是。”    他感激涕零地叩首,“多谢侧君高义,奴才愿生生世世为您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苏珂亲手相搀,“除福全外,还有人知晓你怀孕吗?”    “还、还有允心。”    苏珂松了口气,“暂时不要再告诉其他人,本君思前想后,这事瞒不过皇贵君,本君明日就去探口风,你放心,就算拼了性命,本君也会替你保住孩子。”    待林绛心千恩万谢地离去,莲蓬关好房门对苏珂道:“主子先前说要瞒着皇贵君,难道改主意了不成?”    苏珂慢条斯理地搅着锦带羹,微微一笑,“不那样讲,林氏就会整日担惊受怕,本君可不能让胎儿有半点闪失。”    莲蓬纳闷地追问,“那您明日进不进宫?”    “当然要进。放心,本君自有打算。”    次日,苏珂前往麟趾殿请安,并献上精致点心,“这些都是林氏做的花馔,还请父君品尝。”    宫韶华拾起银筷尝了两口,抿嘴笑道:“甜而不腻,唇齿留香,他厨艺似乎又长进了。”    苏珂为宫韶华斟满玉杯,“听闻父君近日极为操劳,臣侍采摘马尾松花,并配新鲜叶蕊、枸杞、糯米,以‘神曲’和匀,细碎蒸之,盛入绢袋,浸成这‘松花酒’,还望能替您解乏。”    “你有心了。”宫韶华目光中满是慈爱,“俪王离京,你打理王府已十分辛苦,不用时时惦记本君。”    “父君哪里话,臣侍尽孝是应当的。”苏珂察言观色,又柔声道:“其实林氏也很惦记您,只不过碍于身份不能进宫,所以托臣侍替他请安。”    宫韶华面露欣慰,“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也算有忠骨,不枉俪王对他宠爱有加。对了,他伤势是否痊愈?”    “已无大碍。”    “既如此,送他回福园吧,俪王不在凤都,他不便久居王府。”    苏珂未敢直接反驳,而是婉言道:“您还记得去年夏天容馥刑囚他企图构陷王主之事吗?”    宫韶华神情骤变,瞅了眼苏珂,“继续讲。”    苏珂垂首道:“福园乃太女所赠,虽说前些日子臣侍已将奴仆彻底更换,可仍觉得不踏实。太女与王主势同水火,即便禁足东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趁王主离京期间对林氏下手,咱们未必防范得住。林氏如今是王主名副其实的宠奴,一旦出事,王主难逃干系。”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安置林氏?”    “林氏说想去庙里给王主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王主早日归来,臣侍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父君定夺。”    宫韶华沉思片刻,“难得他诚心诚意,这也不失为个办法,然寺庙虽清静,却防不住那些处心积虑之辈。”    “那...臣侍在王府内辟个院落备间小佛堂出来,供他带发清修,父君以为如何?”    宫韶华对这主意颇为赞赏,“难为你想出这万全之策,真不愧是俪王的贤内助!”    苏珂羞赧地红了脸,“父君谬赞,臣侍愧不敢当!”    回到王府后,苏珂连衣裳都没换,就直奔星阑阁东跨院找林绛心。    林绛心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瞧见苏珂忙不迭迎上去见礼,“侧君,可把您盼回来了,情形如何?”    苏珂屏退闲杂人等,笑着拍他手背,“放心,本君幸不辱命。”    他惊喜万分,“真的?”    “当然是真的!”莲蓬讲得绘声绘色,“皇贵君乍听之下勃然震怒,当即就命人要锁拿林公子你,是我家主子替你作保,并苦苦跪求,甚至以死相逼,这才令皇贵君回心转意。”    林绛心铭感五内,领着林允心伏跪叩首,“侧君恩比天高,奴才万死难报。”    “快快平身,你如今衿贵着呢,以后这等虚礼能免则免。”苏珂拉起林绛心,颇有几分感慨,“其实该本君谢谢你才对,自打去年那场无妄之灾,本君就心灰意冷,万没料到你竟肯将孩子交托,本君在此立誓,今生绝不负你!”    待苏珂走后,林允心念了十几声阿弥陀佛,“我就说嘛,哥哥怀的是王主血脉,皇贵君哪会那么狠心。”扶林绛心坐定,又端来热气腾腾的补汤,“哥哥权且忍耐数月,等王主回府,你再求她把孩子留在身边,说不定她能答应。”    “不成,我若那样做,岂非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    林允心蹲下身子,仰头望着他,“那你真舍得骨肉分离?”    “舍得怎样,舍不得又怎样。”他凄哀悲凉,却无可奈何,“王主即便再宠我,也不会允许我这等身份的人抚养王府后嗣。投靠苏侧君是唯一出路,只有得他庇佑,孩子将来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实不忍心见你受委屈。”    他挤出丝苦笑,“只要孩子好,我受再大的委屈算什么。苏侧君说得对,我喝了那么多避子汤竟还能怀孕,这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为了孩子,我付出再多都值。”说完又嘱咐林允心,“事关重大,我有孕之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小姨夫和初心也不例外。”    林允心信誓旦旦,“哥你放心,我嘴严着呢!”又想起罗敷传消息说林初心病了,生怕他担忧,便隐瞒没讲。    当夜三更,林初心趁罗敷熟睡,鬼鬼祟祟离开居所,往福园西北角而去。到达约定所在,正提着灯笼探头探脑,忽身后蹿出个黑影,抱住他的腰。    他一惊,正要喊,就听魏婕说:“是我。”    “大、大人......”他被魏婕拽进山石洞内,剥得赤条条的,忙不迭遮挡私.处。    魏婕望着他光溜溜的身躯淫.笑,“真是个尤物。”伸手揽他入怀,先在他后臀打了两巴掌,随即又用力转动那两股间带着体温的硬杵,“让本官等得好苦,说,该怎么罚?”    “求大、大人饶了奴才。”他被这般肆意作弄,双腿发抖,周身颤栗,情不自禁趴在魏婕身上吟.哦。    魏婕嗤笑,“瞧你这贱样儿。”    他被魏婕拿住命门,片刻后喘着粗气哀求,“大、大人赏奴才个痛快成吗?”    魏婕见他像蔓藤般缠上来,猛地推开他,“这样吧,只要你替本官办件事,本官便好好疼你,如何?”随后低语了几句。    他深感惊惶,“这、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林绛心与林允心假仁假义,你又何必顾念手足之情。再说,又不是要你害他们,只是监视他们的举动,你分明手到擒来。”    “您、您为何要监视他们?”    “不该问的别问,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听命,否则本官有上百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魏婕勾起他下巴,面目狰狞,“你是不是还想再进一次诫奴院?”    他吓得魂飞魄散,“不不不,大人饶命,奴才听话,奴才听话就是!”    魏婕满意地笑起来,“这就对了,放心,本官不会亏待你。”说罢将他按在地上,使劲儿蹂.躏起来。    三日后,小佛堂收拾停当,林绛心由福全与林允心陪着搬了进去。而就在当日,向家女眷被押赴西四牌楼斩首示众。    向仁躲在人群中偷偷观刑,因悲愤欲绝,回到如梅住处后喝得酩酊大醉,高声谩骂起来。    孩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    她听着心烦,便晃悠悠进了里间。    如梅忙放下孩子,起身阻拦,“世女,有话咱们出去说,别、别熏着孩子。”    她只觉世女二字分外刺耳,便借酒撒疯,“如今我落魄了,连你这丑八怪也看不起我,也他娘的敢讽刺我!”    “不,您误会了,奴才绝没讽刺您。奴才知您心里难过......”    “你知道个屁!”她头痛欲裂,如梅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薛文梅冷漠、鄙夷的面容。    耳畔似有其姐薛子佩的讥笑声在回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爬我应国公府院墙,还当众大言不惭,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再敢觊觎我弟弟,就不光是卸你条胳膊这么简单,我倒要看看真打死你,你那位当宸王君的舅舅敢不敢替你出头,滚!”    往昔犹如噩梦,令她深陷而无法自拔,她死死抓着如梅肩膀,“薛文梅......薛文梅!”    如梅奋力挣扎,“世、世女,您、您认错人了!”    “休要狡辩,你就是薛文梅,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如梅竭力喊着,“不,世女您看清楚,奴才是如梅,是如梅啊!”    她呆愣地盯着如梅半晌,忽嗤嗤笑起来,“你瞧得你这副德行,胆小如鼠,哪还有半点薛家风范。这么多年,你定恨极了我,现在你高兴了,我娘、我妹妹都死了,我爹、我弟弟、我的夫侍都被送进了诫奴院,就跟你们薛家当年一样。不过你别高兴太早,我只要活着,就不会放过你,就算死,也会拉你陪葬!”    说完狠狠掐住如梅脖颈。    如梅不停撕打,却无力挣脱。后来眼冒金星,讲不出话,只不停蠕动嘴唇,貌似在说,“别、别伤害孩子,他、他是你的......”    话未讲完已断了气,而她在如梅倒地的瞬间,转身朝摇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