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心中陡然跳动了下,想到了曾经自己的过往,薄唇抿得更紧,即便在大喜的日子里,也是脸色阴沉,不见欢喜。
纪文德以为赵行不愿,又咬着牙唤了一声:“殿下。”
他不是怕赵行待纪枝瑶不好,而是怕自己亲手交过去的手,被赵行给拒绝了,丢了脸面。
纪枝瑶听得耳膜发痒,已经准备着要收回自己的手来,不愿让赵行为难。她手指一动,眼下却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指腹之间生着薄茧。
纪枝瑶顿了顿,一时没回过神来。
头顶传来了清冷的声音:“走吧。”
她才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交了过去,碰触到的一瞬间,纪枝瑶藏在厚厚脂粉下的脸颊红了起来。
原来男子的手,是这般大而有力的。
赵行的手心微暖,全然不像他这个人一般清冷,温热传递,纪枝瑶随着他的脚步往忠勇侯府外走。
纪枝瑶脸红到了极致,她是第一次与男子牵手,感觉竟是这般微妙。她咬了咬唇瓣,才勉强遏制住了将要从喉咙之中跳跃出来的心。
她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动了下,感受到动静,赵行面色一僵,难得的,他的耳廓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也不知是因为纪枝瑶,还是因为喜服异常的红。
他牵着的手细腻光滑且软绵绵的,这就是女子的手。
原是这样的,与自己的不一样。
到了轿门前,赵行才松开了纪枝瑶的手,她眼中拂过一抹小小的失望来,看着眼底红色衣衫的男子脱离开了视线之中。
吹吹打打的声音一下子又起了来,震耳欲聋。在清溪的搀扶下,纪枝瑶进入轿子之中,随着喜娘一声尖锐的“新娘子起轿咯——”,轿子一阵晃荡,最后平稳下来。
她要被迎入桓王府中了。
伴随着喜乐的吹吹打打,纪枝瑶垂头看了眼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仿佛还能感受到赵行的余温,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撩开了轿帘。
清溪正伴在窗口外。
纪枝瑶压低声音唤了一声:“清溪。”
听到动静,清溪回过头来,微微惊讶:“怎么了,二小姐?”
纪枝瑶盖着红盖头,盖头之下的长睫娇羞的颤了颤,“殿下在哪里?”
清溪了然一笑,回答道:“殿下在最前面呢。”
纪枝瑶“哦”了一声,想要朝着前头看去,只可惜窗口小,压根看不见全貌。
清溪笑了一声,说:“殿下一如既往的俊秀,格外英挺。”
纪枝瑶脸上更红,将帘子垂下,不问清溪了。迎亲队伍在昭阳大街上走了两圈后,最后朝着晋京偏僻的地方而去,看热闹的人也慢慢少了起来。
随着轿子的一阵晃动,咔嗒一声,轿子就落了地。
须臾,轿门帘子被人掀起,外头的秋光落进,伴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纪枝瑶起身来,从轿子之中走出,但她盖着红盖头,视野不明,也多有不便,一个没留神,脚下就被绊了下。
赵行见状,冷淡的伸出手来,“小心些。”
骨节分明。
纪枝瑶愣了愣,将自己的手交付过去,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带领着她走上阶梯,跨过门口的马鞍与火盆,走进这个朱漆大门之内,她便不再是忠勇侯府纪二小姐,而是桓王妃了。
耳边吹吹打打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纪枝瑶只听得见握住自己手的男人,一步一步前行的声响。
桓王府中设着酒宴,来的人颇多,大多都只是为了敷衍了事而已,真心祝福她与赵行的,怕是没有两人。
等到黄昏时候,吉时已到,纪枝瑶才与赵行行了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再对拜。
如此礼成,一边的人高喝着:“礼成,送入洞房。”
纪枝瑶才被喜娘带着入了房中,房中离正堂有些距离,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纪枝瑶等了许久,也没人来顾问她分毫。
她便想要将盖头揭下来,这沉甸甸的凤冠加上盖头,滋味是当真不好受。不过最后,她还是没动手揭下。
成亲前她听周姑姑说了,新娘子的盖头一定要由夫君亲手揭下,那样才能白头到老,相濡以沫。
纪枝瑶只好作罢。
她将手搭在膝盖上,乖巧的静悄悄的等着赵行过来。
这时候的秋日里太阳落得不算晚,纪枝瑶在房中坐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窗外的夜幕落下。
屋里的红烛烧着,烧的房中也染上了艳丽暧昧的颜色。
红光明晃晃的,衬得她手背上好像也染上了一丝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