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街西头逛到街东头,来到华祥铺子前,这是个衣裳铺,站在这里能闻到阵阵药香,它旁边便是间药铺,纪晓芙暗暗点头就这家了。她转身对绿萝道:“绿萝,咱们去这家华祥铺子看看衣服吧。” 绿萝答应着二人进了铺中,有伙计热络的迎上来:“姑娘来看衣服啊,咱们这里的师傅手艺是扬州城最好的,您是要成衣还是要绸缎现做?” 晓芙扫了几眼,挑了几件衣服道:“你把这三件衣服拿过来,我都试一试。” “好。”伙计点点头,忙去取下衣服递给晓芙。“姑娘可以去里间试衣服。” 晓芙点点头对绿萝笑道:“你在这里等我,再帮我挑几匹好看的缎子,我去里面试衣服。” 绿萝乖乖点头称是,晓芙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忙机灵的跟在绿萝身后为她解说。 这样的大商铺,后面都是有后门的,晓芙拿着衣服向里面走,将衣服放在试衣间里的小凳子上转身出了后门进了旁边的药铺。 祖师奶奶出身桃花岛,峨嵋派也藏了些桃花岛上的典籍,还记得曾看过一本黄药师的笔迹,里面提到一种药,配料简单,味道也淡,若是研磨成粉末洒在汤浴秀丸中可使人昏睡上整整一天,以汤汁的浓郁醇厚香味想必可以掩盖药粉的味道。 不一会儿药就买好了,等她抱着衣服出现在绿萝面前时,这丫头还在跟店主讲价讲的热火朝天,晓芙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和她一唱一和,二人颇有些降价的天赋,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很快搞定。 二人在外面整整待了一天,大包小提溜的满载而归,等走到家已华灯初上。 纪晓芙揉着咕咕怪叫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不想起来了,她大喊一声:“饿死我了!“ 逛了这么长时间,绿萝也着实饿了她道:“姑娘莫急,您这里是咱们府上一等重视的地方,厨上肯定备着饭呢,我去给姑娘传饭。”说罢一扭身麻利儿的出去吩咐丫头上菜。 不一会四个小丫头便端来了四菜一汤,摆放齐整,一时屋内饭香盈鼻。纪晓芙深吸口气道:“好香。” 她招呼绿萝一声:“今儿你也辛苦了,饿了吧?“ 绿萝点点头。 晓芙拍了下掌笑道:”那咱们开动吧 。”说着一把抄起筷子便要去夹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急了,刚拿起筷子来便滑到了地上。 她懊恼地捡起来,绿萝看着姑娘淹头搭脑的小模样笑道:“姑娘莫急,我这双还没用呢,您先使着,我去厨房再拿一双便是。” 晓芙叹气道:“也只得如此了,那辛苦你啦!” 绿萝摆摆手笑道:“看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若非姑娘疼我,我一个下人焉能和主子同桌吃饭,您尽管先吃着,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关门出去了。 纪晓芙见她离开松了口气,匆匆盛了碗汤出来,然后自怀中掏出白天买好的药包散在剩下的汤碗中,还拿起汤匙细心地搅拌均匀,待收拾好一切方拿起筷子没事人样的夹菜吃。 没一会儿,绿萝便推门进来,见姑娘正端着自己的小碗喝汤。晓芙抬头看她笑道:“这人饿了果然吃么么香,你尝尝,今天的饭菜格外好吃。” “是么?”绿萝笑呵呵地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晓芙见她吃的香,又特意起了些绿萝平日喜欢的话题与她聊,一个懵懂不知一个有意迎合,这话自然越说越热络,谈的很是投机。果然将绿萝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话题里,哪还注意下口的食物,二人一会儿天南一会儿海北一会儿衣服首饰一会儿美容养颜,绿萝往常还没觉得姑娘原来这么能说咧,她自己说的都口渴。 绿萝舀了汤盛在自己的小碗中,一口饮进润润喉咙又接着道:“我平日只知道汤浴秀丸很是鲜美好吃,却不知还是个有来历的。你说那个韦巨源在他的食谱里写的‘素蒸音声部’可是真的,乖乖,70个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都是用素食和蒸面做的?那得费多大功夫。” 晓芙拿过她碗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汤接着道:“费事怕什么,贵族么,这烧尾宴是唐代长安盛行的一种特殊宴会,专门用来庆祝新上任或者升迁的官员,能参加的都是士大夫,自然得办的体体面。” 绿萝接过晓芙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兴奋地道:“姑娘懂得可真多,你再给我讲讲还有啥好吃的?” “好!”晓芙撸袖子开始大扯特扯,不时给绿萝夹个菜盛碗汤,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如风卷残云,很快盘碗见底。 晓芙摸摸鼓鼓的肚子道:“不聊了,今日也着实累了,咱俩都早些休息吧?” 绿萝点头应道:“哎,那我收拾一下。” 晓芙哪敢让她收拾,她现在吃了药,谁知什么时辰发作,万一晕倒在外面怎么办,忙道:“放着让丫头来,你去铺床,快点睡觉,你不觉得困么,我都困的快睁不开眼了。” 绿萝被晓芙推到衣柜旁,只好看姑娘喊了丫头收拾桌子,自己打开衣柜拿了铺盖往地下铺:“姑娘不说我还没察觉到,这会子确实是困了,感觉晕乎乎的。” 晓芙心道那八成是药效要发作了嘴上却道:“八成是今天逛的累了。”晓芙赶紧去屋外喊了丫鬟进来:“你们几个快点收拾,今天逛的累了,我想早点睡。” “是。”丫鬟们答应着手脚利落地收拾桌子,待收拾妥当了,晓芙打了个哈欠对她们道:“好了,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我明天可得多睡会,去吧去吧。” “是。”丫头们答应着很是乖巧的退出门去。 晓芙插好门闩再回头时绿萝这边已经将两人的床铺铺好,她扶着头皱眉坐在地铺上道:“小姐,我怎么觉得我有点晕呢?” 晓芙走过来关心道:“是么,是不是今天出去受了风呀,头疼么?我看你老是按着。” 她走过去将绿萝扶躺下语气温柔道:“你侧身躺好,我给你按按头,睡会儿就好了。” 说着解了她的发髻,以手为梳顺着乌黑的长发,双手灵活地按压起来。 绿萝感觉头皮酥酥的很是舒服,上下眼皮在打架,她想说怎么能劳烦姑娘呢想把眼睛睁开,可是上眼皮越来越沉,嘴也似乎张不开了,伴着头顶上舒适的按摩力度渐渐失去了意识。 晓芙又继续按了会儿,见再无动静她用力推了推轻声道:“绿萝,绿萝?”,毫无动静,沉沉呼出口气,看来这药是管用了。 晓芙从抽屉里拿了些银两放在身上,熄了灯合衣躺在床上,只等寅时一过就走,买了马出去到时候正好城门开启。 五更梆子响,晓芙起身,她收拾齐整小心翼翼将绿萝抱起放到床上,让她冲着墙侧躺着,又给她盖好。若是真有人进来还以为自己在睡觉。 她将地下的铺盖卷起收到衣柜中,最后看了一眼屋子。光线很暗,很多东西都只是个轮廓。唯有案几上的琴弦被露进来的月光照的锃亮。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已抚上了那光亮,眼前仿佛又看见那白衣黑发,纤手抚琴的男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到底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快走两步,绕过案几伸手摘下墙上的挂着的剑。长剑在手心中再无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院子里有巡视的护卫,晓芙早几日就踩好点了。寅时是漫漫长夜中防备最弱的时刻,它接近黎明不像深夜这么令人警惕。守了一夜的人们疲惫不堪马上就要迎来换班,此时心情最是放松身体也最是疲乏。 她要做的就是消无声息地离开这座屋子,这段时间她取消早饭,上午足不出户便是为了此刻,丫头们大约到中午传饭的时刻才能发现熟睡的绿萝,自己有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远离这座城市。等回到峨嵋,这段日子以来经历的一切都会如过眼云烟,飘散不见再无牵扯,黑道白道毕竟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呀。 纪晓芙来到约定好的巷子里,那马市的老板果然已在此等候。他见了晓芙笑着走上前道:“姑娘,您来了,您看看这匹马,四肢健壮有力,脚程是极好的。” 晓芙接过马缰绳,拍拍马的臀部,不错肌肉结实,再观此马四蹄修长前圆后尖,眼珠圆润饱满有光泽,耳朵小而尖立。又搬开马口数了数它的牙齿这才露出笑来。 马老板笑道:“姑娘一看就是行家,我家卖马诚信为本,您看。”他比了个数。 晓芙点点头。没空与他在这里蘑菇,拿了银子给他道:“除了马钱剩下的是你的辛苦费,今日之事望你不要透露。” “是是,银货两讫,我自不是那多嘴之人。” 晓芙点点头再不多言骑马朝城门奔去。她怕后有追兵自是不敢回临安的,只得一路向西,绕了个远道回峨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