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炙?”杨濂眉头一皱,好似甚是不愿,身上穿的黑色鹤氅在寒风中微微摇动,“可吃那东西,会染上味道。”
元徐听后,立即附和道,“纵使那东西闻着香,但主子从不吃那东西。去吃一次鸳鸯炙,身上的衣服就被毁了。”
吃次鸳鸯炙会毁衣服?那以后吃火锅呢?麻辣串?麻辣香锅?
黄俞不忍再想下去,这些美味对于眼前的这位贵人来说,近在眼前却不能吃,实在是一种折磨。
“贵人无需心忧,在吃鸳鸯炙时,将身上的鹤氅单独存放则可。”黄俞在杨濂的眼中看出一丝动摇,便乘胜追击说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大雪纷飞之际,坐在火炉前,温一壶酒,吃着烤串,岂不快哉?”
“那……好吧。”
黄俞听后,喜道,“出了朱雀门,直到龙津桥,便是州桥夜市了。”
州桥横跨汴京城中的汴河,黄俞踏上州桥,只见桥栏上雕刻有石梁、石笋,雕工精细,可见一斑。
如今夜幕将至,夜市已经开始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粼粼河水上,倒映出汴京城连绵的夜市景色。
州桥上有不少人倚靠在桥栏上,手上拿着烤串儿,再提着一壶温酒,举头赏雪。
街上行人往来不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让繁华的汴京城更添生气。
“郎君,请。”
黄俞带着杨濂踏入一家店铺,店小二正忙得不亦乐乎。
店小二吆喝道,“三位客官要烤串还是全烤?”
“烤串。”全烤是将整只烘烤,继而蘸料分食,他们三个人显然吃不下全烤的。
三人围坐在一方小烤炉,四足两耳,黄俞瞬间想起昔日多年前在农家乐吃烤串的时候,那时用的炉子跟眼前的这个烤炉还有些像呢。
“老板,来……两份烧臆子,还有……”
杨濂将衣服放好,敛眉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份烧臆子已经足够。你说呢?元徐?”
站在杨濂身后的元徐疯狂点头,“我家主人胃口又不大,若不是看你今日甚是想来这儿吃,我家主人又怎会来这市井之地?”
哦?黄俞心中笑着:你家主人不仅来市井之地,还时不时当算命先生骗人钱财呢!
“那好,既然你们二位的食量不大,那先点两份烧臆子。对了,你只需将烧臆子上好,我自己来烤就行,不劳烦你为我们烤。”
烧臆子是将猪的胸叉肉腌制后穿入烤叉,而后放在小烤炉上烤制的美食。
黄俞见小二端上烧臆子,虽还未烤制,就已经闻到香味儿。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直盯着又不吃?”元徐见黄俞凑近烧臆子,眼睛一直盯着它,却又半天没说一个字,便忍不住问道。
“闻这味道,想来后厨用的是腩炙法①。”
小二见这位客官颇懂烤肉,便问道,“那小娘子你倒是说说,你闻我家烧臆子的味道,我家小店加了些什么食材呢?”
“鱼酱汁、姜葱、葱、桔皮、豉汁以及酿酒。”
小二听后,“我还是头一次见鼻子这么灵的小娘子呢,看来,小娘子也是懂烤炙的行家。”
黄俞笑道,“小哥,今儿个你家生意好、排队的食客还不少哩。你且先去忙吧,这儿我自个儿烤着吃。”
“多谢小娘子体谅,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叫我就是。”
小二走后,黄俞轻叹道,“若是用瓦片石烹,可以使肉片受热均匀,味道会更鲜美。”
他们三人中,一个玲珑剔透心但又眼瞎的贵人,一个眼高手低的元徐,这烤肉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黄俞身上。
不一会儿,黄俞便烤好了一些烧臆子,蘸上蘸料,递给杨濂。
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只需咬上轻轻一口,顿觉心中暖洋洋的。口感细腻滑嫩,纵使烤串已咽下,残留在齿间的香味仍旧挥之不去。
小二转了一圈后,看到黄俞已经烤好一些肉,便顺便来看看。只见烧臆子色泽亮丽,香气四溢。
“小娘子倒是好手艺呀。”
元徐心有不服,眉头紧蹙不满道,“小二,这肉是你家店里的,这蘸料也是你家的。她就是动动手烤熟罢了,有什么手艺可言?”
①腩炙法:参见《齐民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