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俞应下后,见小厮继续搀扶贵人在雪地中行走。
“我说主子,咱们的马车今日坏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进宫。可今日官家赏宴,是万不可迟了的。”
元徐对此颇为忧心,他见马车坏了,附近又没有能修马车的人。他向杨濂提议借京官家中的马车,这不过芝麻大点儿的事情,结果杨世子却不同意。
“马车坏了,莫非是我的责任?”杨濂一挥衣袖,反问道。
元徐忙不迭地说不是。
杨世子不爱同人讲话,对于汴京城的很多京官,也是不愿深交的,更别提拉下脸皮借东西。
元徐怀疑杨世子的性格有严重缺陷,别人不同他讲话,他永远不会主动说话;别人一同他说话,他总想快些结束话题,无论对方是谁,就连官家也不例外。
黄俞听到贵人家的马车坏了,非要一路走过去。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关键是他眼瞎啊!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大相国寺给人算命?
虽说贵人说我日后难以出嫁,但看他颤颤巍巍地踏着雪地上,心中竟有些不忍。黄俞看了眼贵人给的伞,看得出那位贵人的心眼儿其实并不坏……
“这位郎君,如果您着急赶路,我可骑马载你一程。”
小厮元徐脱口而出,“我家主人不愿与人同乘一马。”
杨世子每日焚香后,就在自己屋内静坐读佛经,小厮若是要进房门,必要先沐浴一番,否则定被世子赶出房门。
而且,杨世子最不喜欢与任何有身体接触,之前有个五品的官员拜见世子时与之握手示好。世子立马急忙抽出手,当时倒也没多说什么。回到房里后,硬是把自己的手愣是洗了好几遍。
这个小娘子在说什么?
和杨世子共乘一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方才世子无意间抱了这位小娘子,回屋后怕是又要命人将衣袍洗得干干净净。
不出所料,杨世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刚才我见你匆忙,你且去吧。况且你是女子,与我共乘一骑,甚是不便,怕是会惹来非议。”
元徐心中仍有疑虑,刚才在黄俞身边走过时,闻见黄小娘子身上的清香,这不是涂了许多脂粉的缘故。元徐虽对女子打扮不甚了解,但看得出这位黄娘子今日并未涂抹任何脂粉。
黄俞听后,颔首道,“那我先离开了。”
“你明日做什么吃食?”
“回贵人的话,我马上回家做酒酿。”
杨濂微微点头,转而对元徐说道,“我们也走吧。”
黄俞撑着伞,走了好一会儿后,回到家中。
“小娘子,今儿个休息了一日,多喝了些热水,如今身子已全好了。”夏夏见黄俞回来后说道。
黄俞放下箩筐,摆手道,“这才过了不到一日,你身子肯定还未全好,你且先歇着吧。想来是那日,我阿娘给你穿耳朵时,你在屋外冻着了。”
黄俞见屋内的窗牖还开着,便走到床边,看到满天雪白,青葱的枝叶上挂着许多串冰链子。
“这次的大雪,倒是下得突然。”黄俞说罢,眼睛一亮,笑道,“今日我先做些蜜渍梅花,再做几坛子酒。”
冬冬听后跑进房门,“蜜渍梅花?”
黄俞颔首,“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①”
夏夏和冬冬眼见屋外的梅树,层层的花瓣犹如一支水彩笔从内往外晕染。粉嫩的花瓣包裹着花芯,嫣红胜霞,点缀在墨绿色的叶子中,看着煞是好看。
夏夏采下许多朵梅花,放在屋内。
“今日恰巧下雪,正好做这蜜渍梅花!”
黄俞剥开白梅肉,得了干净的雪水,放在瓦罐子里。而后,再在瓦罐子里加入梅花发酵。
“黄姐姐,这蜜渍梅花不能直接吃吗?”
黄俞一笑,“冬冬,谁人告诉这是直接吃下肚的?等一个晚上,我们把它用来下酒,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
夏夏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起初我还在想小娘子用这个做什么?原来是下酒!平日里,那些雅士都是扫雪煎茶。我们用蜜渍梅花下酒,风味一定胜过那扫雪煎茶。”
“等明天看看效果如何,再下论断。”黄俞边说边拿出面粉。
“黄姐姐,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呀?”
黄俞揉揉东东的小脑袋,含笑道,“做新丰酒呀!今日制好后,等过上个五六日也就熟了,恰好赶上我们喝。”
夏夏听后,心喜道,“是啊!过年怎能不喝点儿小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