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舟野是这里面的佼佼者,他极有失手的时候,总能连中,逃过了许多罚酒。
屋正中的那堆消夜果儿大半进了他的布袋里。
完了一轮游戏,中途歇息,外面有人嚷嚷下雪了。
他打开窗,探出手摸了一把。
凉凉的。
他思绪回转,想到小妖怪。
她好像很喜欢雪,想不想玩雪?
但下一轮游戏很快开始,侍女们搬出长凳、檀香、鲜花和彩线。
丫鬟们捧着金盆银盆鱼贯而入,伺候主人们洗手。
洗了手,点上香,在一旁挑选鲜花开始迎神。
佘舟野有些心不在焉,匆匆插好花,交给侍女。
这一轮后还没结束,到了女眷们最喜爱的环节,也是最耗时的环节。
她们要开始编制彩绳,做长命缕或着做彩龙,大多是长辈赐予晚辈,也有姊妹送与父母兄弟姐妹。
长命缕拴在人身上,就像白缪从他手里得到的那条,便是端午时祖母给他的。
还有一种彩龙,是拴在床脚的,由长者编制,赐予小辈,意为压岁。
这便是之前小娃娃们向祖母讨要的东西。
佘舟野环顾了一圈,屋子里小孩直多,他祖母之高兴,一时半会儿真的结束不了。
他有些焦急,想借醉酒之由酒遁。
佘老夫人何其眼尖,平时她由着纵着,但今日不行。
她还记得前不久有人告到她面前,竹里馆半夜请了秦淮河那边有名的大夫。
那段巷子旁边的大夫能是什么大夫。
能看什么病。
她平日可以当不知道,他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
但这种重要的日子,她绝对不会允许粥粥撇下她,去见哪个不三不四的东西。
又不是她正经的孙媳妇......
而且,他还没领她亲手编的长命缕。
佘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谢嬷嬷端来一碗醒酒汤。
“大人微醺了,喝些汤舒服些,老夫人和您一起呆这么久的机会也不多,您再多陪陪。”
这就是拒绝不了了。
佘舟野后悔自己的酒遁行为,他说尿遁多好啊。
也不用喝这难喝的汤药。
他端着碗,毫不犹豫地饮尽。
广袖峨冠,屹然不动。
真是,难喝啊......
一场除夕宴席到夜深,该分岁了,以从佘老夫人开始,到众人从大到小举杯互祝新年安康,福寿绵长、岁岁康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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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舟野回到竹里馆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堆了很高了。
屋子里黑黑的,他出来时天还没黑,只留了几盏,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回来,却耽搁了这么久,灯早就灭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小妖怪应该已经睡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遣散侍从,院子里很快再次安静下来。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乱晃,佘舟野挽起袖子,将宽大的袖袍扎进裤腰里。
窗沿下的雪被他堆积起来,似白玉雕刻的手被冻得通红。
他开始捏起雪人来。
小麻雀、小松鼠、奔跑的小白马、各式各样的小雪人在他手下诞生。
堆完了雪人,他从怀里掏出几根彩线。
彩绳是他抱着胖侄子去看烟花,偷偷从胖侄子的手上讨来的。
他不大会编这种东西,编到一半还得串上铜钱,再编后半截。
编废了两次,拆了又编,编了又拆,勉强有两个能看的了。
他把栓铜钱的长命缕揣怀里,拿起脚边的绘着美人的白色纸灯,推来房门。
屋子里黑乎乎的,有些凉。
纸灯照亮了半边屋子,他皱着眉看着正呼呼涌风的窗户,窗纸破了,窗纸外的纱也破了。
上面是一个残暴的猫爪窟窿。
他叹了口气。
这次是很生气了,明早要怎么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