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努了努嘴,笑道:“太尉大人若是知晓小姐您主动要见他,只怕不知该有多高兴,还需要小姐您费尽心思寻个由头吗?”
闻樱听得碧落如此说,笑了一笑,却未再说话。
若是依着京中那“太尉独独钟情闻姑娘”的传言,那便如同碧落所说,她只要稍稍主动些,便能让顾清之开心。
但闻樱知晓,顾清之心中并未装着哪位女子,什么钟情不钟情的,不过嘴上说说罢了。
“小姐?”
闻樱正这般想着,就听得碧落试探着唤了一句。
“小姐,您可是有些累了?不若休息一会儿,给太尉大人的剑穗儿,也不急在这一时。”
见碧落一脸担忧地模样,闻樱不禁有些奇怪:“怎的了,我瞧起来脸色很差?”
碧落犹豫一番,还是实话实说地点了头。
闻樱静默一瞬,而后放下手中还未完成的剑穗,起身朝床榻走去:“昨儿夜里做了好几个梦,想来是休息得不好,我再睡一会儿。”
碧落跟过去,替她褪下外袍,待闻樱在榻上躺好后又为她掖好被子,而后退了出去。
闻樱躺在床榻上,却丝毫困意也无。
她昨儿夜里一个梦都没做。
碧落瞧见她脸色差,不过是……她想着顾清之一事,心中有些纷乱罢了。
闻樱虽不愿承认,但方才一想到顾清之心中并无她时,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闻樱在被褥中翻了个身,瞧着床帷边覆着的纱帐,微微有些出神。
她是看过肖染写的这本书的,她也没忘记自己起先是为何要厚着脸皮去唤他一声“清之哥哥”。
可如今变数太多,眼下所发生的这些事情,早已与她所知的原剧情大不相同。
如今她与朱璃已然和解,何予洛便不会再因得她与朱璃有何过节而对她不满,更不会一怒之下将她斩于剑下。
更何况明月公主又与她亲如姐妹,当朝皇帝也与她交情颇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可以安稳一世。
换言之,她已然没有必要再刻意靠近顾清之了。
若是顾清之心中并未装着她,那这婚事也不过是徒增负担,不要也罢。
可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她与顾清之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闻樱难得有些茫然。
闻樱闭了闭眼,慢慢坐起身来,垂眸看着锦被之上繁复的花纹。
自己这样,似乎是在患得患失。
是了。
患得患失。
闻樱思索一瞬,而后猛地掀开被褥,翻身下榻,胡乱套上鞋袜,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披,便大步往外冲去。
守在门口的碧落被吓了一跳,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闻樱,惊奇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闻樱心中装着事儿,一时间并顾不得许多,被碧落拉住了还要往外去:“碧落你说得对,我是该去见一见顾清之了。”
碧落登时哭笑不得,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儿也没松,拉着闻樱往屋里走:“小姐,就算您许多天没见太尉,相思成疾,也该好好打扮一番才是啊。”
说着,又不了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小姐不是常常与奴婢说这句话吗?”
闻樱听着颇有些好笑,这个碧落,越来越敢打趣她了。
不过闻樱虽顺着碧落的意坐在梳妆台前,却并未重新梳妆,只是让碧落为她整理好了衣裙,又挑了一只镶着雀蓝色宝石的金钗换上,便唤人备了马车,往太尉府里去了。
一路上,闻樱探身催促了车夫好几回,让他快些赶路。车夫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平日里娴静稳重的小姐如今竟连声催着让马车快些,便不敢怠慢,驾着马车一路往太尉府疾驰而去。
马车紧赶慢赶来到太尉府门前,还未等马车完全停稳,闻樱便提着裙摆跳了下来。
车夫看得心惊肉跳,愣愣地看着闻樱一路冲进了太尉府。
守门的家仆反应快得很,自闻樱从马车上跳下来时便眼尖地认了出来,正要迎上前去行礼,就见这位平日里一步三喘的主儿风风火火地越过他,跑进了大门里。
家仆一句“闻姑娘”卡在喉咙中,有些呆滞地看着闻樱如同风一般地背影,又回过头看着同样愣在原地地家仆,两人大眼瞪小眼。
方才那位一溜烟便没影儿了的人,当真是闻姑娘?
闻樱一路上并未想许多,只想快些见到顾清之,好将心里的话问出来,待当真跑进了太尉府里,闻樱才发觉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么大一个太尉府,她压根儿不知晓顾清之在哪儿。
跑得太急,一个领路的人都没有。
大意了。
闻樱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
方才跑得太快,眼前都有些泛白了。
现如今停下脚步,闻樱这才觉得好受些许,却又觉得胸腔里一颗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正在慢慢平静下来。
闻樱回身看了看,不知自己现在正处太尉府何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闻樱觉得自己相见顾清之的心情,并没有那么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