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说罢,像是又怕顾清之不肯过来见她似的又补了一句:“若他不得空,我去他府上也是可以的。”
太傅夫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闻樱一直不满家中给她定下的这门亲事,嫌顾清之比她大上七八岁,每每提起太尉府便没有好脸色。这回因病忘记了许多事情,顾清之反倒成为她唯一记得的人了?
闻樱自知这话听着奇怪,但一想到自己此时正“失忆”着,便莫名有了些理直气壮的底气来,用她那双明亮水灵的杏眼“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家爹娘。
楚宜云向来疼这个女儿,别的事情都由着她性子来,却在她与顾家的亲事上分毫不让,闻樱为此没少和他们闹脾气。此时见她忽地转了态度,竟主动要见起顾清之来,楚宜云高兴之余,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便向顾府递了帖子。
闻樱失忆一事三言两语也难说清楚,楚宜云便没在帖子里提起,谁知顾老夫人是相当地雷厉风行,收到帖子后当日下午便邀闻樱去府中一坐。
太傅夫妇二人还略有些担忧,她将将晕过去一阵,怕她身子吃不消,正想着说要不缓几日再去,却见闻樱听得能见到顾清之,当即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只得在心中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便由着她去了。
待用过了午饭,闻樱收拾妥当,便备了马车慢悠悠往太尉府中去了。
她不了解顾老妇人,只听得碧落说顾老夫人和蔼可亲,对她是极好的,听上去全然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辈。
闻樱却知晓事情并非如表面这般简单。顾清之年幼时便失了双亲,由顾老妇人一手拉扯长大,他年纪轻轻便官至太尉,虽说受了顾家余荫,可说到底还是凭他自己本事,而他之所以能达到到如今这般高度,离不开顾老夫人的教导。
由此可见,顾老夫人并非普通的深宅妇人。
而她“失忆”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原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想着这个说法有身边亲近之人知晓便可,顾老夫人与她交集不多,应当是无碍的。可又转念一想,顾老夫人并非好糊弄之人,若是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樱刚刚决定要将“失忆”一事对顾老夫人如实相告,马车便停在了太尉府门前。
顾老夫人早在前厅等着她,闻樱行了晚辈礼,便被顾老夫人拉起了手,而后听得老妇人慈祥道:“许久未见,蓁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闻樱抿嘴一笑,陪着老妇人说了两句体几话,而后顺势将自己染了风寒而致“失忆”一事告诉了老夫人。
顾老夫人一愣,显然觉得这事儿太过出乎意料,闻樱不慌不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念了一通,而后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垂下眸子娇声道:“我虽不记得许多事情,但与清之哥哥的婚约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声音里满是少女的娇憨,还有隐隐的热烈与大胆。
顾老夫人见她垂下头去,一派娇羞地模样,不禁连道了三个“好”,满是笑意地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你既能记得子衍,便说明他于你非同一般。他这孩子,嘴硬得很,前些日子受了伤,明明想让你过来探望,又拉不下脸去说,今日你主动找过来,不知他要高兴成什么样子,你快瞧一眼他去。”
子衍便是顾清之的字,闻樱听得顾老夫人直接将自己往顾清之院子里赶,直觉有些逾矩,正要推脱两句,又听得顾老夫人慈爱道:“好了,你与我这老婆子说话有什么意思?快去瞧瞧子衍吧。”
闻樱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得应了声,而后随着婢女往外走去。
不过是见一见顾清之,左不会少一块肉去。
闻樱这么想着,压下了心中莫名而起的紧张感。
婢女带着闻樱到了顾清之院子前,满是笑意地朝她道:“闻姑娘,请。”
闻樱略一点头,觉得这婢女笑得也太过欢快了些,仿佛她能来看顾清之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
是了,书中的顾清之是个痴情种,不论闻樱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做出了什么荒唐事,他都无限忍耐包容,且从始至终,能得他亲近的女子只有闻樱一人。
也正是因得这个缘故,她穿书前才会对周景玥那个小乌鸦嘴说出“换做是她,一定紧紧抱着顾清之不放”这样的话来了。
试问这般痴情专一又权势滔天的金大腿,谁人能不心动呢?
原主之前一直十分抗拒这门亲事,如今她突然这般主动,难怪太尉府的人一个二个瞧见她都笑得见牙不见眼,想来都是在替自家主子开心。
闻樱对顾清之好感又上升几分,却在抬脚迈进他院子里时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仿若被泼了一盆凉水般,脚下步子举若千斤。
顾清之在原书中完全是一个背景板式的人物,除了能让原主仗着他的权势见缝插针地刁难女主,其余并无过多着笔。
而原主十分抗拒这门亲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嫌弃顾清之比她大上七八岁,莫非……这人是个不解风情的莽汉?更或是……圆滑世故的丑老头子?
闻樱瞬间便在脑中勾画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顿时觉得脚下的步子更难迈出去了。
见她忽然顿住脚步,碧落不明所以地唤了一句:“四姑娘?”
闻樱被这一句话拉回思绪,在心中默念“顾清之是金大腿,抱不住他就没我”三遍,鼓起勇气一步一步朝他房间走去,而后抬起手,在房门上轻叩两下。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十分熟悉地声音,似乎离得些远,听着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