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周下来,昭川就像条黑色的影子,只要她离开学校,他就会一步不落地跟着她。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似乎不曾停止过注视她。
每每姜知桐假装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他总会平静无波地接住她的视线,没有惊慌,不曾闪躲。
那样深沉的视线,是姜知桐未曾见过的,沉甸甸的,冰冰凉的。
令她不安。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紧迫盯人。
姜知桐央求方依依帮她一个忙,帮她拖住昭川,因为她要从侧门溜走。
能和昭川独处,方依依求之不得,什么也没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姜知桐以为只要事情这般顺利的进行下去,她就能获得一个自由的夜晚。
但她出校门没多久,便有人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同学等一下,麻烦请问尚北高中怎么走?”是极刺耳的公鸭嗓。
“那边就是……”姜知桐放慢了脚步回过头去给他指路,却不想迎面罩过来一个彩色的编织袋。
“啊——!”她连救命都来不及喊,被打昏过去之前,她只看见了一张劣质的狗熊面具在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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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姜知桐反手被绑着的姿势维持了数个小时,两条手臂充血麻木得已经不像自己的肢体了。
手腕上的疼痛因麻木被冲淡了些许,但她一动,痛苦便又加倍返还。
嘴里塞着的布团实在难闻,但整个口腔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舌头没有活动空间,根本没法将东西顶出去。
她只好忍着恶心,贴住墙根,费劲地让自己先坐起来。
借着身后墙壁木板上的缝隙透进来的幽暗光线,姜知桐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像是一个杂物间。
灰尘密布的地板上有刚才那几个人进出的脚印,斜对着的墙角堆着几个已经烂掉的木头箱子。除了门外那几个人的声音,姜知桐从醒来之后再没听见过其他动静。
这里一定很偏僻。
姜知桐原本对大哥姜知年的未雨绸缪感到杞人忧天,但她现在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昭川支走。
外面的公鸭嗓想打电话给姜家要赎金,但她的手机没电了,他们打不开手机拿不到号码。
眼见五千万就在眼前却得不到,他气急败坏地让人去外面买个充电器回来。那个人已经去了很久了。
门外的踱步声越来越急躁,姜知桐的心也越来越沉。
经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她已经分不清现在让她发抖的到底是紧张还是寒冷。
她紧紧盯着那扇铁门,害怕那个公鸭嗓什么时候没了等下去的耐心,哐当一声将门踹开——
“□□妈的!”
公鸭嗓突然暴起一声,吓了姜知桐一跳,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拼命将自己缩进角落。
门外。
熊平暴躁地将脚边的易拉罐踢倒,赤红着双眼骂骂咧咧:“瞎子个死比,老子让他买个充电器买到美国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妈的,老子不等他了!干脆直接把屋里那婊*子的手砍下来往姜家一扔,老子看他们给不给钱!”
熊平酒量一般,瞎子走了之后他等得焦急,开了两罐啤酒定神,哪晓得还没喝完就有些上头了。
小侯这时赶快过来劝着他:“大哥消消气、消消气,快了快了。这儿离镇上远,瞎子也得时间来回不是?”他从桌子上重拿了罐饮料打开来递给他:“哥,喝口水顺顺气。”
熊平接过来一尝味道竟然不是酒,立刻怒了:“操!你拿饮料糊弄我?”他用力将易拉罐身捏出两道凹陷,饮料立刻溢出洒了一地,再猛地扬手朝门板上一砸,“给老子把酒拿过来——”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敲门。
——叩、叩、叩
小侯立刻一喜,笑起来的模样愈发尖嘴猴腮:“哎呀回了回了!大哥你瞧,瞎子这不就回来了吗!”
熊平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还他妈知道回来!”
“瞎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哥等你半天了,你怎么去……”小侯兴冲冲过去开门,啰嗦的声音却在看见门外那人高大的身影时梗住了,“……你、你是?”
门外的男人一身黑衣,屋内暖黄的灯光在他微敛的眼眸中映成了一片严寒,门缝处透出的光线在他鼻梁中线停住。
阴鸷与粗犷两种极致的感觉自他左侧眉尾的那道断裂开始割裂。
昭川缓缓抬眼,低声犹如黑夜中的修罗般冰凉。
“我来接小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