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大越国的京都之地宁安城,昌荣街上热闹非凡,八方茶楼临街的窗户,正对着的珍香楼,是宁安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那临街的窗边木桌旁,坐的是两位姑娘。桌上摆着一壶茶香四溢的龙井,外加四样小点。
面覆轻纱的女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的珍香楼,三五只早春的燕子在那屋檐上飞来飞去,身边茶楼内的客人们七嘴八舌,倒比燕子还吵。
大越开国不过数年,民风开化,皇帝不兴文字狱,也不禁民言,故此,茶客们聊得毫无忌惮。
“这一年来发生的怪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先皇离奇死于乾明殿,疑凶竟是他昔日的结义兄弟南阳王江怀;先皇自己有个女儿,却提前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弟弟,当今的天子……”
“南阳王义薄云天,怎么可能弑君?近年来,江湖无影阁势力日渐壮大,且神出鬼没,说不定……”
“别瞎扯,无影阁再厉害,那入宫行刺皇帝也绝非易事!”
“先皇传位给兄弟,莫非,是先皇明知道自家女儿无能,担心她做不了这大越国的女帝?”
“没准儿正是呢。”那人摇头叹气,又压低了嗓子,“更怪的是,今上既承了先皇的情,继承了哥哥的皇位,却又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先皇唯一的公主,降为郡主。”
“你说的,可是那位金玉郡主?”有人嗤笑道,“我听说,她被降为郡主当时便气晕了过去,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皇上赏赐了她四个美男,她便不再计较了。她每日就躲在郡主府,贪恋美色,骄奢无度,银子不够使了,便盘下几间酒楼、赌坊,自己做生意。”
“皇上这是打一巴掌,再赏个甜枣?亏了金玉郡主这般不务正业、贪财好色之人没当上女帝,不然,大越国危矣。”
坐在窗边穿着青衫的姑娘听不下去,皱着眉,看了看身边的人,语气中含着不平。“郡……君姑娘……”
面覆轻纱的女子杏目圆瞪,若非眼下,盯住珍香楼附近才是正经事,她真想在这些人的茶水里撒上几把胡椒粉。她忍了忍,什么也没说,又重新将目光投出窗外,看向街对面。
“皇上虽将公主降成了郡主,到底是她的亲叔叔,这一年来,皇上始终为她的亲事操心。原想定下人选,过几年再大婚,谁知道,前面接连赐婚两回,人家冒死都要抗旨拒婚哪!到了这第三回,又是够呛……”
“这金玉郡主,是有多不招人待见?”那人笑容间藏了些揶揄,“我曾远远地见过她一回,生的倒是倾城绝色,不想却是个风流不羁之人。”
“你们有所不知,金玉郡主打娘胎一出生,便有得道高僧给她算过命,她这一生是命犯桃花啊!且不说,如今郡主府中养着那一院子的俊俏公子,堪比后宫,就说先皇在位时,这宁安城中最负盛名的两位名门公子,也都是先皇为她相中,准备从中挑一个做女婿的。”
“我知道!”有人争着说道,“两位名门公子,一个是南阳王世子江酌,一个是当今太子太傅之子楚蓦。”
窗边的女子听见这两个名字,不觉眉心微动,薄纱遮了面容,唯独眸光有一瞬的凝滞。
“我听说,江酌当初少年英才,十四岁便已技压三军。”
“楚蓦才绝天下,年纪轻轻便掌管大理寺,今上最宠爱的宁和公主曾表露心迹,说非他不嫁!江酌如何比得……”
窗边俩人不再听这些闲话,青衫女子指一指珍香楼外,说道:“这几个人,瞧着十分可疑。”
他们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却更像练家子,而且,彼此之间时不时地用眼神照应着。
“珍香楼设了埋伏,去不得。”阮筱朦起身,看了眼青衫女子,“杜桑,咱们走。”
二人下楼,并未走茶楼正门,却悄悄从侧门出去,以防惊动前面街上别有用心的人。
天边残阳隐了半截在云里,将地上的人影拉得模糊悠长,早春的风吹着半空中的树叶打了几个卷儿。阮筱朦总觉得今日之事,有哪里不对劲。
原本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没走多远,她便察觉到异样。杜桑也向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有尾巴。”
阮筱朦很意外,想不到对手竟然比她意料中更狡猾。
“那还愣什么?跑啊!”
杜桑怔了怔,跟在她后面,撒开腿就跑。杜桑跟着她曾在赛蓬莱岛学艺两年,有些拳脚功夫,而阮筱朦,唯有轻功和暗器还算凑合拿得出手。
她俩一跑,尾随的人现了身,几个黑衣人个个提着长剑,一路追来。
阮筱朦也是留了后手的,为防意外,她提前安排了人手,在前方的四角亭附近接应。
只是不曾想,黑衣人却是越聚越多,她的人寡不敌众。
双方在四角亭混战,阮筱朦被两个黑衣人缠住不放。真打起来,她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施展轻功不断地闪躲,不知不觉间,她被逼着渐渐落了单。
夜幕降临,周遭已经暗了下来,星光极淡,乌黑的天边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