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旧为他寻觅女子,她说:“你只是没有遇见你命定的那个人,等遇见了,你便会忘了我。”
他很是生气:“那么师父凭什么认为,师父并不是我命定的那一个女子呢?”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那里面波澜不惊:“师徒之恋,是为不伦。青瑶族制容不得这样的丑闻。若你执迷不悟,为师只有按族制处置你!”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可还是倔强地说:“师父,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并不是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的!就算是遭受天谴,五雷轰顶,碧天也不会后悔!”
她觉得他对她存了执念。她未曾对他怎样好,可是他却对她情根深种,不是执念又是什么?她想她该彻底斩断他的念想,否则长此以往难免遁入魔道。
于是那一天晚上她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然后将他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关在一起。
那天夜里异常安静,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面。她知道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但她非但没有找个地方躲雨,反而向林子中心走去。
夜里一点风也没有,可是她却觉得很冷。祭司的心本该无痛无感,可是那一天她的心确确实实很疼。
她虽已逾百岁,可是从未尝过情爱,不知情爱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作为青瑶族第一女祭司,她必须断情绝爱,心无念想,一心守护夷苏。
青瑶族制记载,祭司若动凡心,必挖其心。
她的心是夷苏最纯净的,不该有杂念。
可是那个晚上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少年,他同她一起在樱花树下舞剑,他第一次对她施迷惑之术时候灼灼瞧她的眼神,还有他郑重其事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一颗心,如痉挛一样疼。
最后她终于跑回去,站在房门外,看到窗子上透出他同那个女子的剪影。
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满天的乌云压下来,突然之间轰隆隆几声惊雷炸下来,然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固执地站在房门外,任凭大雨滂沱。
后来他终于打开了门,看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竟然放肆大笑起来,然后冲入雨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师父,这就是你希望的?”
她拼命摇头:“碧天……”
那雨如豆一样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他突然就大吼起来:“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样羞辱我!”
电闪雷鸣之际,她看清他眼中的绝望之意,她知她此举果真令他死了心,一时间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他狠狠摇晃着她的肩膀:“鸢赤水!你就这样冷血冷情!”
她感觉到有两行湿热的液体从眼中滑落下来,可是她满脸的雨水,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哭。他最后说了一句:“我没有碰那个女子……可是师父,我会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不再爱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
雨越下越大,她望着他的背影,他从来将背挺得很直,仿佛远山屹立不倒,可是今夜他的脚步却有些踉跄。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终于站不直身体,蹲下身去。
他从前说无论沧海桑田都不会改变对她的心,可是他今日却说从今以后再也不爱她了。
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谁。
可是心还是好疼啊。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天雨下了整整一夜,雷声大作不息。
回到夷苏以后他们两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他专心修习剑法,她一心观夷苏的气运。
终于有一天,碧天将剑直指赤水:“我曾经说过,终有一日我会赢了你。师父,若我今日赢了你,我便下山去,从此再不回夷苏。”
她微微一怔:“为什么要走?”
他只觉得讽刺,冷笑道:“这不是师父所希望的吗?”
她只觉得他对她误会太深,刚要辩解,他却已经长剑出招:“师父,看招!”
仓皇之下,她只得全力以赴,想着等赢了他再向他解释也不迟。她哪里能料到这个少年日夜辛苦练剑,剑术早已在她之上。她接招接得很是吃力,可是再怎么艰难,她都竭尽全力,不肯让自己输。
输了,他就要永远离开她,她便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向他解释了。
最后她出剑已经毫无章法,而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她那一剑刺出去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挡,任由那剑刺向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