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出乎意料的坦诚。
臣栖演奏的技巧绝对说不上烂,但要是说有多精妙就要太过于昧良心,他只是刚刚好卡在一个挑不出错、也不会惊艳褒奖的临界点,就好像是打球一样。
不算顶尖的优秀,也不是无可救药的烂,只是不尴不尬的一个良好,难听点说,就是一流和三流之间的二流。
“臣栖同学将来的申请方向是美国吧,藤校?”
美国高校的收人标准很奇葩,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在校成绩和标化成绩即使拿到尽满分也未必能得到一个录取,有着精妙感人的自我陈述信和丰富的课外活动反而是额外加分。
挑了挑眉,臣栖把小提琴放下,清雅的声线是独属于少年感的迷人:“只有ED也许会放一所,比起单纯的排名我更看重人文环境,能拿到Top30的满足家人的底线要求就可以了。”
ED的意思是提前申请,每一次申请季只能申一所这样的学校,录取梦校的几率类似于买彩票。
对于汤姆森学生的资质来说,这倒是真的不算挑。
“你呢?如果是要去英国的话,这些乐队之类的小活动其实没必要参加也一样,毕竟绩点和面试决定一切。”眼看着今天是不可能开始练习,臣栖索性啪嗒一声关好琴盒,就着她的问题反问。
赵伶仃慢吞吞地看他一眼,语气里带了点笑意,“没想到臣栖同学也有在关注我啊。”
像是没留意到他短暂的一僵,赵伶仃没有过多纠结,耳垂上的人工钻石闪烁得很漂亮,“因为我想要多看到你啊。”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似乎是臣栖的表情太有趣,赵伶仃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摆摆手,“你放心,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倒是还没变态到这个程度。我只是想看看让这么多女孩子都倾慕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这一句是确确实实的真话。
闲着翻看新予嫣送来的“绝密资料”时,她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又忍不住感叹。都说少女的心赤诚,但是赵伶仃自己最知道,这样的心会有多敏感。
这些浩瀚如海的点滴资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它需要源源不断的热忱与温情。无论是下楼时刚好抬头望见背影,于是悄悄地数一下有几根翘起的头发,还是食堂里擦肩而过时留意到对方点过的菜色,甚至是无数废稿的情书再落笔,都是过于不容易的事情。
很多时候这样的感情与男女情.爱无关,它只是一种年少时期限定的纯粹温暖。
无论是再怎么样惊才绝艳的少年,也不可能满足所有女孩子的幻想。而能够仅仅止步于爱与好感之间的倾慕,这样的分寸自然令全员差评的恶女十分艳羡。
彬彬有礼而温柔的少年勾勒在一张张的少女心绪里,偏有一双足够冷冽淡漠的眼。然而若非亲眼得见,赵伶仃实在难以把任何一个人的形象安插进这样的形象里。
同时也好奇。
赵伶仃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太功利了,成绩与外貌,甚至加上衣品和棒球场上时机恰恰好的一个大满贯,都是动心的理由。
这样的喜欢并不是作伪,但也很容易抛得下。像是臣栖这样甚至不曾出现在视野里的男孩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之前是真的不懂,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怎么可能拒绝这样多可爱的女孩子呢?”赵伶仃牢牢盯住他,眼睛里是满意与促狭交错,“现在我明白了。”
臣栖懒怠接这样的话茬。
然而赵伶仃已经转起原本搁在一旁的魔术帽,笃定不已:“我换掉抽签球的时候,你看到了吧。怎么不说呢?”
尽管被一丝不漏地紧盯,他的目光依旧动也不动、波澜不惊。
然而赵伶仃却已经因想象到的可能性而感到欣悦,甜美的笑容足以杀死所有男性理智,“你是故意的。很怕麻烦?或者说,你觉得比起和对你抱有好感的女孩子交流,你宁愿面对我这个人渣?”
她就知道这世界上不可能真的有神。
全都是伪装粉饰的假象而已。
“太过于自爱是自恋,你想得太多了。”臣栖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然而赵伶仃并没有恼火,相反的,唇角的弧度更大,那是一种堪称玄妙的笑,“那不可能。”
臣栖睇过去。
“你知道为什么吗?”
得意与顽劣几乎从这魔女的眼角眉梢里倾泻而出,“因为我是故意给你看的。”
“啊怎么办,”赵伶仃痴痴地咬了下指甲,看着他一双薄而微抿的唇,“我好像更想吻你了,臣栖同学。”
仿佛没在意对方不易察觉地轻轻避开,她垂下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随即拿起夹子站起身,扳动把手打开了窗。
她跨坐在窗沿上,阳光涂抹在她脸上是一种剔透的全新颜色,少女拂动过被风吹舞过的发丝,绚烂一笑。
“别担心,我在有男朋友的时候是不会亲其他人的。你这么不喜欢麻烦,一定不会忘记给我签到的吧。”
她垂下眼睑,拉住焦急等在窗外的吴阿朗的手,温柔地用英语安慰:“不要吃醋嘛,别人再好看,我也只爱阿朗你一个。”
随即她轻快地翻出窗去,潇洒地对臣栖点了下太阳穴。
流云夹杂着暮光与树叶婆娑声响,流沙般从他过于优越的眼角眉梢里流淌过去,最后又消逝于深灰的眸。
离远了才发现,他有着分外疏淡冷静的神情,是这世上万事万物的理智旁观者。
赵伶仃倚在男朋友的怀抱里,乖巧而文静冲俊秀清冷的少年告别。
“不过也别太着急,臣栖同学。等我分手之后,会再来好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