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亭外,此刻狂风飞舞,暴雨如瀑,帝国长公主嬴阴嫚看着亭外的暴雨,竟就觉得这场雨,就好似是有人在挥毫泼墨,下笔有神惊风雷似的。
她一身黑底红边的裙子,领口和袖边,都有王室嫡系,才配有镶上的暗金色的金丝,发簪插于头饰之上,整个人显得既传统,又雍容华贵。
一袭如瀑般的乌丝黑发,就这么的散落于其背后,又是平添了几分小女儿般的姿态,和潇洒不羁。
长风亭,乃是帝都咸京十里外,一处送别他人,往来过客歇脚的一处,仰望帝都风景的小亭子,此时,暴雨如水帘般飞泄,这座略显偏僻的小亭,自是除了嬴阴嫚之外,再无他人了。
嬴阴嫚面容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冰冷,她看着那亭外的风雨,此刻却是惊雷遍布,水漫长亭,好似亘古,要绵绵无期一样。
几许风雨,打进亭来,沾湿了她的几许衣角,但是她却毫不在意,甚至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安静的一刻。
没有人知道,身为一位帝国长公主,甚至是享尽荣华,备受始皇帝万千于一身宠爱的她,其实也是有着他人不为人所知的痛苦。
并非是因为她的出身,乃是楚国公主的后代,也并非是因为她乃是宣太后的几世孙,而是因为,她乃是一个女子。
身为一个女子,在当今这个时代,却是有着不符合于这个时代女子的想法,这无异于是一种清醒的痛苦。
身为帝国的长公主,虽然备受始皇帝的宠爱,但是从小就明慧机敏的她,却是明白,这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代价就是,身为一个王室之女,却是在必要之时,会被当做一个联姻的工具,就这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这个人不论喜恶,不论好坏,她都必须嫁给他,因为她和他之间的嫁娶,就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在合适的时机,能够相谈的契机。
而这,却是丝毫不影响男人们之间的,打生打死,诡诈相杀的游戏。
毕竟,身为一个女子,她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自己喜欢,但是于国无益,还不如回报她的价值,为国争利。
毕竟身为一个王室之女,在平时享受了,尊贵的特权之时,那么在必要之时,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这个男人们所制定的,对于女子而言,却是最为无情的规则和宿命。
这一切好似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这一切有什么不妥,然而对于嬴阴嫚而言,她不会纠结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对于她而言,她只是想挣脱这一切的,世俗的枷锁和束缚。
就当今天下的局势而言,其实嬴阴嫚知道,她其实是幸福的,盖因帝国海内一统,再无敌手,她作为其必要时刻的价值,自然是无从体现了。
再加上,就在往上几辈,秦国却是出了个泼辣蛮横,却又充满传奇的女子,大秦的宣太后,芈八子,那是一个把儿子种了狼心,被关东六国无数人所憎恨的大魔王,秦昭襄王的母亲。
把持朝政数十年,亲自培养了一代雄主的,一代史诗传奇,可以说是,对于秦国的统一,有着深远影响的人物了。
得益于她的影响,虽然秦国上下明的不说,但是对于女性的能力地位,其实在潜意识里,还是高看了几分的。
别的不说,就说华阳太后,昌平君这一代本该是楚国公室之后,芈姓之人,然却是在秦国政治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一帮楚戚,其实都是当年芈八子所遗留下来的势力。
他们帮助始皇帝的父亲,一个本是秦国质赵的质子,登上秦王的宝座,还有让秦始皇嬴政,娶了楚国公主,生下了长女嬴阴嫚,长子赢扶苏,就足见其厉害之处。
当然了,自从始皇帝嬴政,铲除嫪毐,权相吕不韦之后,早已经亲政,乾刚独断的他,自然是不会在继续放任这些外戚,继续作威作福了。
随着年岁的逝去,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势力,也都衰的衰,败的败了。
而嬴阴嫚所想要的,也不是当第二个宣太后,她只不过是,想要让她拥有与男人等同的地位罢了。
同样也能够建功立业,为宗室出力,同样也能够名留青史,供后人评说,当一个能够作自己主的奇女子。
而这一切想法的源头,都是源于那个自小看法长大的师父,如今的帝师张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