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为什么?
冷静!冷静!
中性笔再次从手中脱落,梁丫深吸了口气,她低声的自言自语:“没看见他!没看见他!没看见他!”
但是如果自言自语能有用的话,就不会出现连笔都开始拿不稳的情况了。
梁丫坐在教室靠窗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自言自语完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她绝望的把笔丢在桌面上,双手支着头,抬起眼看向了整间教室。
考试已经开始十分钟,教室里的其他29名考生统一低着头,手下的幅度几乎一致,笔尖透过纸背在桌面写出了规律的声音,某一秒有人的笔下重叠,接着越来越多的重叠声在教室里响起。
在这既规律又熟悉的交叠声之外,梁丫顺着一声杂音望向了窗外。翠绿的一截枝梢轻拍在窗柩上,没过一会儿,轻而缓的低鸣夏风便顺着半开的窗台拂吹在了梁丫耳侧,那风果真如梁丫所想,温柔中带着热度。
不再发颤的指尖轻抚耳郭,她顺着感觉趴下,眯着眼睛静静看着那片探进室内的柳树叶,她几乎算是眼也不眨地看着那片叶子,紧跟着考场前的那一幕开始随着那一片树叶前后颤动。
她慢慢在自己不稳的呼吸声中又发现了新的声音,是还未停下的电风扇,它吱扭吱扭在头顶转着圈,一圈比一圈慢,直至停下。
回过神就发现,刚开始略显急躁的写字声变得越来越有规律,教室内的一切都从躁动归于平静,梁丫也开始盼着那片冒尖的柳树叶快快回去,她开始比之前还要焦急,简直快为那片出格的树叶操碎了心。
“咚咚咚。”
“同学,已经开考十五分钟了,请注意时间。”
那片柳树叶随着这句话,被风带了回了原处。
梁丫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她坐直身体,对着监考老师笑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只要有考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在校门口焦急等待的家长,林南也不例外。
梁丫坐在考场等到最后一分钟才慢慢起身收拾考试用具出考场,她每一步走得都很稳,很慢,像是害怕遇见什么,冲撞到什么。
黄玲的考点不在林南,两人也忘了提前商量假期约着玩的计划,不知考完的黄玲会多懊恼。
梁丫想到这,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在校园的柳树下走走停停,可就是不愿意出校门。
校门外其实什么人都没有了。但她还是固执的坚持再久一点,可能再久一点,她就能想出办法。
今天一早梁国栋亲口告诉她:考完试不用回来了,去你田强叔家住几天,我带你妈去市里一趟。
梁丫的聪明似是被三天的集中考试带走了,她围着棵柳树走了一圈又一圈。
压了一天的愤懑在今早校门前看见给她递水的田强时吓成了惊恐,而如今在一棵柳树下,这种复杂的情绪却渐渐走向屈服。
距离那一天还有75天。
她多希望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手里的柳树叶的旋转速度不断加快,脆弱稚嫩的柳树叶承受不住过快的旋转,拦腰断裂。
静默片刻,梁丫抬脚踢了眼前的柳树一脚,最后泄气般地抱膝蹲下了。
时间太漫长了,她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长大!
曾感受过带着热度的微风顺着渐落的夕阳再次吹拂耳侧,这一次它拉长了人影,带着可以让人一瞬间长大的幻影,把人笼罩在柳树之下,给予了它所能给的最后一次拥抱。
太阳都给了她最后一次拥抱,她别无选择。
梁丫还是出了校门,哪怕她再不想,她也要硬着头皮去和田强打交道,她想她至少……还有青春懵懂的年纪,所以并不需要惧怕。
田强并不是一个很凶的人。梁丫如果愿意,她可以用很多形容词去形容像田强这个年纪的男人,可梁丫面对着他,却一个词也憋不出来。
她只好扯了扯嘴角和田强说抱歉:“对不起,田强叔,我今天考试太累了,我可以先休息吗?”
田强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楼梯:“二楼左边的房间是给你准备的。”
梁丫走至楼梯处,低眉耷眼地再次道谢:“多谢。”
“没事,饭好了叫你。”田强也没等她回话,径直去了后院。
梁丫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第二件事是把床弄乱,做完之后,她才开始注意这间说是给她准备的房间。
田强家的房子是南北朝向,梁丫现在站着的房间刚好窗户朝东,这个朝向对于梁丫来说十分记忆深刻。
因为她曾趴在隔壁的房顶偷看过田强家朝向东的另一处窗户。
关门的房内只有梁丫一个人。她的眉眼仍然耷拉着,整个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顺着她眼尾扫出去的视线把整间屋子的边边角角都拢进了眼底,无一遗漏。
梁丫并没有等太久,田强就敲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