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她为此思虑很久了。她和父母说，等病好就回富春江去，那只是安慰他们的托词。疍户贱民，除非离了大越，否则他们去哪里，能得安生？

元冷竹终于将埋在心底的愿望一并说出来：“到时候买一条海船，出海去海境，去往世外桃源，何等逍遥。师父，您不想看看海外仙山么？”

秦王久久地凝视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久到元冷竹都有些不自在。

秦王转头道：“你是不是听到灾民不许入城的消息了？”

元冷竹心情沉重地点点头道：“听闻金陵守备本已经同意了灾民的请愿，但镇守太监宗美肯却驳回了命令，下令封了城门。”

秦王道：“今日肃王与镇守太监，差点儿在府衙打了起来。早上我睡到半响，还没睡醒，就被拖出去给他们拉架。”

元冷竹没料到会在秦王这里听到穆明泓的消息。

她前世没有听过此事，元冷竹一怔，“可出了什么事儿？”

秦王转头凝视着她：“在关心肃王？”

元冷竹立时否认道：“并非如此。”她顿了顿又道：“肃王倒有爱民之心。我是在想城外的灾民不许进城，如今道路始终不通，是否会……”

秦王道：“会生乱？江南富庶地已然如此，你可知道如今大越的情势？”

秦王凝视着元冷竹，见她沉默不语。

他道：“你这般聪明，自然知道。一叶落而天下知秋。海境，也许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我，大约是去不了……”

元冷竹抬头看着凝望着水面的秦王。船行很快，她很想对他说，师父您有报国之志，可知道大越再有十五年就要亡国了吗？您一心为国，可知您会壮志难酬，还要蒙冤入狱吗？

一直到船靠岸，她都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劝师父。如何让他不要再踏上前世失败的路。

前世师父一直宽慰她，让她想开些，说船沉之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无需苛责众人。可他自己呢？

“师父……”

秦王伸手扶住了元冷竹的臂膀，护着她，以免她上岸之时踏空。他这般小心保护她的动作，与前世一般无二。

元冷竹望着他。却见他眼神明澈如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话。船微微一晃，秦王也跟她上了岸，“我送你归家。”

却听岸上穆明泓极冷的声音传来：“伯父一直在担心元姑娘，迟迟不肯入睡。催我出来寻你，没想到你如此悠闲，与人花前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