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7、第 97 章(1 / 2)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首页

到了天明庄妍音发现不能这样赶路,她与陈眉轮替驾车太慢。

两人换成了骑马。

她第一次驰骋在古代的大道上,风自鬓边刮过一路斑驳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身上到嘴边的空气都是清冽干净的。

她们一面赶路一面听大齐战场的情况,但如今只是自百姓口中得来消息还不知消息有几分真实性。

庄妍音一路坚持到入齐,在听到卫封连攻两座城池即将攻打赵国陵阜城时脑中闪过莫名的熟悉感。

恐怕卫封就是栽在这里了连胜让他掉以轻心,接下来是赵帝的计。

陈眉发觉她似乎体力不支:“小姐,让我去军营吧您别再跑了,找当地官府,让他们护送您回魏都。”

“当地官府我又怎信得过我身上还无信物。”庄妍音细想着,与陈眉停在一处客栈歇息她道:“这这样跑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你去军营找哥哥告诉他不可冒进。”

她要了笔墨当即写下信。

陈眉道:“那您呢?”

“我梦到哥哥会险些栽在一个地方但梦境里不清晰我想找捷径入赵国,去那里看看,找出这个地方。如果我能赶在你前头,说不定还可设计一个反击之计。”

“公主这般太过冒险!”

“赵帝不敢滥杀百姓,他要稳定民心,齐军也不会屠杀百姓。赵军又不知我身份,我有法子保护自己。”

庄妍音凝神回想着卫封失败的这场仗,写入信中,交给陈眉。

她并不放心陈眉一人,嘱咐道:“一定要先以你的安危为主,你为先,信次之。”

陈眉眼含热泪,哽咽地望着她。

庄妍音失笑,又认真吩咐道:“你我一路留一个记号。”她们商量出了一个两人才懂的记号。

陈眉走后,庄妍音也踏上了走捷径入赵国的路。

她并没有把握这封信能在卫封迎战前送达,两地路程遥远,若真是陵阜之战,卫封如今已到那处,开战只在瞬息。她不如先找到他有可能落难的那处位置,留下记号等陈眉带人来接应。如今许多剧情与时间线都发生变化,她或者可以侥幸地想,也许卫封这次不会落难。

在战乱的年月里入赵,很少有车队敢接,还是几个老镖行组的车队,四辆马车,每辆车坐十二人。

庄妍音找了这样的车队抄近路入赵,乡道与林道颠簸,车上人挤人,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声,从早晨到午时都没怎么停过。

庄妍音面上抹了漆黑锅灰,整张脸脏兮兮的,唯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算得好看。好在她坐的车上都是妇孺,战乱里没有人会介意她身上脏。

道上有一面摊,车队停车用午饭。众人都下车活动腿脚,有的吃自己带的干粮,有的坐下叫面。

她也叫了一碗清汤热面,一面听镖行壮汉与摊贩闲聊。

“战况如何了,听说赵军已撤退?”

“退了,一路都在退,那援军自皇都与吴国过来,还接应不上。哎,齐帝太骁勇了,陵阜城都被他拿下一大半。”

庄妍音眉心突突跳,这是计啊,也不知道陈眉能不能将信送达。

她叹了口气,必须马上找到那个地方。原书里卫封被困的十日,万数齐军阵亡。

陵阜城楼上最后一支守军被射杀,齐军校尉登梯入城,插上属于齐国的旗帜。

身着铁甲的齐军乌泱泱涌入陵阜城,赵军被驱退至南环一带驻守,等候援军,誓死不愿放弃陵阜城。

齐军以冈羊道为线,依地势扎营,迅速布防工事,设铁栏通道。

狂风里卷起风沙,几名守军落开铁栏,在烈日下跪侯恭迎卫封入营地。

他回营后,各将领前去御前,钟斯身为军师,落下陵阜地图,圈出其中几个重要地标。

“赵国陵阜地势奇特,我军此次声东击西才能攻入城中,赵军退至的南环地势险象环生。若眼线战报属实,援军以康春绕至青蒲,或将设计引我军入杨花谷,此地悬崖绝壁、狭道横生,不可强攻,唯巧妙阵法可取。”

卫封已卸铠甲,身着玄色龙袍,窄袖与衣襟处以金丝线与赤线蓝线绣以龙纹,爪牙盘踞,添了凌厉威严。

他年轻面庞沉冷不见喜怒,唯双眼添了些倦意,但那双眼睛更多的是胜仗与山河冲击卷起的强者威压。

他道:“若赵吴两军意不在此,我军还要有后路布守。”

“这是自然,陵县、田家坟、苍岭,皆为地势险峻、极易设计圈套之地”

将领各自领命离去后,卫封问卫云:“为何信使这两次这么慢?”他眸底恼羞发作。

“皇上,两地路途遥远,公主的消息才慢了些,您先别忧心。”

卫封双眉一直不悦地紧皱起:“陵阜地势险峻,待拿下此城朕就先回周国一趟,你先去着手安排。”

两日后,援军助赵,两军强攻之下被引入苍岭,齐军早已依据地势布下阵法。赵军不敌齐军武力,死伤万数,紧急撤退至虎骨峰。

卫封作战声势猛烈,不欲再给齐军残喘的时机,自虎骨峰两面围剿敌军,却不料这一仗有诈。齐军腹背受敌,赵军主将霍融在虎骨峰设下重兵埋伏,吴军占据横山山巅高处,无数箭羽密集袭击慌乱的齐军,将士如今路绝,只剩下保护好他们皇帝的使命。

卫封甚至不知是如何走到这进退路穷的一步的。

卫云肩膀中箭,季容领军为他掩护出一条路来。他在箭雨之间想起了庄妍音的话,“赵帝聪明懂人心,攻赵时千万不能轻敌”。

亲随死绝,卫云只身前去引敌。卫封膝上中了毒箭,直到跌进瀑布时才深深懊悔,他又忽略了他的小卫。

夕阳下的槐树林,回响着瀑流声的山谷,山下草屋,水沟里老妪的尸体,以及,以及想不起来了。

庄妍音摊开好不容易买到的一本地形图,这算是当地最细致的图了,但还是需要靠她自己行走寻找。

她搭乘的马车将他们这拨人送到当地时,齐军主帅遇难的消息早已传了两日。

她知道这遇难的消息是赵军故意放出来搅乱齐军军心的,但这证明卫封还是落了难。

庄妍音彼时赶去城中齐军的营地,但赵军已设下路障与埋伏,百姓皆不可从战线过。

她雇了那镖行的两名壮汉试着打点关系硬闯,却因为周国的口音被当地官府缉拿,镖行的壮汉要逃,她是给全了身上所有的金子才被他们护送到这乡下来。

她无法联络到齐军,又不敢轻易雇人去送消息,只能靠着地图,凭借对原书剧情里的记忆试着来找卫封,一路给陈眉留下记号。

身上的干粮快耗尽,连续两日的阴天,她连夕阳的方向都无法判断。庄妍音深深叹了口气,听着潺潺流水声,忽然一愣,想到了什么,瞬间兴奋地跑上独木桥。

这种窄窄的独木桥她有记忆,她校对小说的时候似乎读到过。

横跨小桥,庄妍音弯腰在河边撅起清水喝,也顾不得干不干净,拿出最后一块饼,始终都掰下一半给卫封留着,只吃了半块。

村中茅屋零星坐落,夜色将暗,庄妍音照例找了一户看着和善的人家借宿,今日再拿不出什么钱物,只有身上的手帕能当些银子使。

好在她借宿的老年夫妻没有要她的手帕,是对善心的老人。

夜里,那阿婆熄完灯让她早些睡。

庄妍音问:“阿婆,我能否点着灯睡?我怕黑。我这帕子留给您,您一定收下,这是云锦,绣花也精美,能典当些铜钱。”

那阿婆舍不得灯油,犹豫了会儿:“给你烧柴禾行不?”

“可以的!”

庄妍音守着炭入睡,在外不敢拿出贴身藏着的夜明珠,也不敢睡得太沉,半梦半醒间就到了天明。

临走时老夫妻不要她的手帕,她悄悄留下了,向夫妻俩打听哪里有瀑布,自己推断出距离,开始找卫封。

老人家说的瀑布与山谷就在这片荒地,并且她昨日打听的农夫也指的是这方向,但就算再近徒步也要走许久。庄妍音路遇赶着牛车的大爷,忙去礼貌地打招呼,想搭车。

那大爷穿着竹编的上衣,望着她黑乎乎的小脸上那双明亮的眼,几分好笑几分同情。

“载你去可以,但我回来就载不动你啰,我要运柴。”

“没关系的,我自己走回来。”

“走回来?”大爷嗤笑一声,“小丫头,你可知哪有多远?”

“很远么?”

“翻过那片槐树林就是你要去的山谷,我都不到那地方,你自己还要翻山。”

“老人家,你知道那片槐树林?!”

庄妍音激动地紧望老人。

大爷说道:“晓得是晓得,但那旮旯没有路,咱们不住那里,那处就一户绝户人家。”

庄妍音终于找到了地方。

从早晨到下午,她终于翻过一座种满槐树的山,听到了山谷之中回荡的瀑布声,这里四面皆无瀑布,不知为何会有声响。而她也瞧见了对岸的山下那唯一一户茅屋。

双腿累得打颤,腹中也饥饿。庄妍音抑制着激动的心情留下记号,又高呼“哥哥”。

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但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回应。沿着脚下的山寻找,但无一丝线索。眼见天快暗下来,庄妍音扶着双膝喘气,遥望那茅屋,今夜便去那里留宿吧,那是一位老太太留下的屋子。

夜幕降临,夜光黯淡得只能依稀照亮脚下的路,庄妍音快行到那茅屋处,手深入亵衣中准备取出夜明珠照亮,却忽然被眼前一团漆黑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尖叫出声。

人影一动不动,逆着光,佝偻立在她前头的路口,似乎杵着拐杖。

她浑身都在发颤,嗫嚅双唇说:“老,老人家?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我杀的你,你去找赵国的士兵吧,是他们杀的你,你好好投胎”

“小妮子胡说八道什么?”

老人粗哑的声音带着丝愠意。

庄妍音怔愣着,好久才恍然般回过神。

小说里的老人死在水沟里了,而现在的老人还没有去世,没有被搜来的赵军杀害。又或者说,卫封也许也还没有逃到这里。他似乎是中了毒,会有一段昏迷的时间才流落到此地。

夜晚借宿时,老人听完她独身一人来寻亲人的身世已经有了几分同情,又听庄妍音为她算命,久久未曾言语。

“阿婆,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在赵军来时配合些或者先搬走,便不会出什么问题。”

老人叹了口气:“外头打着仗,我能逃到哪里去?死就死吧,反正也没什么活头了。”

“您别说丧气话。”庄妍音说完,腹中咕噜噜叫着,她实在太饿。

老人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起身提来箩筐,里面是一个红薯。

庄妍音兴奋地抱起红薯,忽然想到什么:“阿婆,我吃了那你呢?”

“我挖不动了,就剩这一个,你自己去地里挖吧。”

庄妍音提着灯按照老人说的方向,在茅屋背后的土地里挖了满满一箩筐红薯,起身回去时她跨过水沟,回头看了水沟一眼,内心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

如果她来晚些或者不来,这水沟里就会躺着老人的尸体,卫封也同样会依靠强大的光环得救,但那万数的齐军会死,这个可爱的老人会死。

她穿来这么久,似乎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熟悉又带着陌生。在这最饥饿的时刻,嘴里脆甜的红薯竟似乎瞬间将她融入了这个时代,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她在这个时空生了根。

两日过去,庄妍音都没有找到卫封,她越来越焦急,催促老人出山谷去避难,自己背了一袋烤红薯去四面山中寻找卫封。

阿婆嘱咐她:“若是找不到,就去水边走一趟,人不吃东西总要喝水。”

庄妍音恍然被点醒,是她太焦急了,竟忘了这个。

但这时天色已晚,她往返折回茅屋最快也会天黑,犹豫了片刻,庄妍音还是顺着水流找去。

沿途荆棘刮过裤腿,避无可避伤了肌肤,在她快放弃准备下山时,最后喊了一声哥哥。

眷恋又失落的声音轻轻回响在山林中,惊起窸窣的虫鸟声,也带起一声极轻的、微弱的回应。

“小卫”

往山下走的脚步一瞬间停住,庄妍音瞠圆了一双明亮的小鹿眼。

“哥哥?”

她没有等到回应,但那声不像幻听。

火折在她激动之下掉进了山涧中,手上的油灯也被风熄灭,庄妍音拿出夜明珠,回头就望见茂密的一簇丛林。

也就是直觉牵引她前去,她望见了躺在丛林掩映中的卫封,他背后是个山洞,有水流汩汩流淌。

“哥哥”双眼酸胀,庄妍音惊喜得想哭,忍着眼眶中的泪意搀扶卫封。

她就相信她能找到他,他有光环,她也可以有啊。

卫封在回应她,但他却是处在混沌的意识中,他的回应并不清醒,只是下意识不停在叫她的名字。

庄妍音查找他身上的伤口,左膝上的伤已经没有流血,用草药敷着,该是卫封清醒前自己处理的。

她记得小说里的他时常用内力为自己疗伤,所以此刻才该是暂时失去了武力。她不太确定他是昏迷还是在梦魇。

庄妍音不停唤卫封,终于见他睁开眼来。

男儿的眼眶一瞬间透亮而惊喜,那光芒却在转瞬间黯淡下去,他双唇翕动,只嘶哑着喊出一句“小卫”,而后又觉仍是做梦般,并没有再多惊喜。

他只是眼眶里闪过晶莹的珠光:“我去跪了那一千九百梯,姻缘符就在丙坤殿的寝宫中,我写了庄妍音与卫封的名字,那和尚说我们是转世的姻缘,我一高兴,给那寺庙赐了匾额。”

“我若死了,大齐不知道该由谁来继位,但新帝恐怕不会对周国善罢甘休。你就与亥国结盟,可得庇护平安。”

他嗓音微弱而哑,断断续续,自言自语说不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