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昌害怕这话激怒林宇,急忙想给男孩打眼色,却无奈发现他正以头抢地,一点没有抬起来的意思,不由心中暗骂一声。
但如果惹恼了林宇,死的可能就是他们全队人了,此时他也也只得赶忙说道,“这小儿胡说八道,大人大人有大量,不必与这小子计较,小的回去后一定狠狠打他一顿,为大人出气。”
林宇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顿了顿,他问道,“你是什么人?能代表杨义军?”
“君侯,小人名叫徐子宁,是云州永康郡人氏,父为故御史台监察御史徐瑛。”
徐子宁这时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稚气未脱,语气却异常的沉稳。
秦昌心头一跳,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恭顺的甚至有些怯懦的“野孩子”竟然还有这来头。
“监察御史徐瑛?一个官宦子弟,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林宇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些兴趣。
他没有听说过徐瑛的名字,但他知道在大魏,监察御史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但手握纠察弹劾百官的重权,地位向来尊崇。
没有意外情况,就算是告老还乡,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弟沦落到堪比流民的地步。
徐子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宇的神情,闻言答道,“君侯勿怪,家父为官清廉,致仕后一直居家治桑讲学,造福乡里,但可惜年前家父不幸离世,又恰逢战乱,小人与弟辗转数地,流离失所,幸遇义军,这才稍有安身立命之所,苟延残喘至今。”
这样的遭遇在林宇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你说扬义军南下足见投我之诚,这说的有些道理,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会想着千里迢迢的来投奔我呢?”
“君侯明鉴,义军奋起,非有野心,而是官府苛捐杂税所逼迫,不得已之下而为之的无奈之举,只求一条生路。君侯应该也知,义军与官府实力相差悬殊,屡战屡败,若不是君侯兴大军而来,云州义军早已被尽数剿灭。”
“此虽非君侯本意,但云州义军实赖君侯之恩得以残喘,大当家又闻听君侯之仁德,实在心向往之,故此愿归降君侯,以求善待。”
这一番话说的娓娓动听,合情合理,实在不像是从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孩子口中说出的话。
秦昌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宇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沉默片刻,选择自退半步,偃旗息鼓,说道,“没想到使者中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人物,是我唐突了,天色不早,军中已为诸位备好帐篷,请下去休息吧。”
领头的侍卫立马会意,上前一步,一手按住刀柄,一手做出请的手势。
扬义军五人爬起来谢恩后顺从的跟随着侍卫退出营帐,没有多说一句话。
徐子宁感觉自己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险些跌倒。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把这些话全部说完,此时他的心脏都还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感觉紧张又兴奋。
临出帐时,他悄悄看了眼坐在案桌后,被摇曳的火影挡住部分面庞的源侯。
他沉稳的脸上正露出思索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