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天下尽数归姜,我□□仙去时,姜国不过偏安于东南一隅,然百年来先灭齐、楚,后灭燕赵,自荥阳一役后,短短数十载,拓疆土,安社稷……” “哧——这姜国的小娘子未免太过自大了些!”一名模样周正的青衣男子与同行之人嘲弄道,“这天下大事在个只会人前艳羡为官掌权的威风八面,过后不过是为柴米油盐忧愁之人口中说叨,着实好笑。” 坐于他对面的人,头戴斗笠,身着白衣,外罩墨色窄袖纱袍,洒洒然。于这边陲客栈中很是打眼, 她头也不抬,只把杯中之物饮尽,方才说道:“她说的却为实话啊。” “……”男子很是不甘,“大人,为何偏长他人志气,这姜国再如何,不过是那本该在位的畏首畏尾,无名之人堂上制霸而已,当这一‘德’字就……” “知音!不可胡言。”白衣女子明显不悦,饮了几杯酒的声音依旧冷冽无比。“姜恒此人不是寻常男儿,你说这话未免诛心了。” 那台上的说书人眉飞色舞,已是说起了些红尘轶事“这魏国地处西南,人杰地灵,是出了名的风流名士聚集之地,前不久贾庄开旦的十美图,光魏国的公子就占了十之有六,现如今的博源四子就有两位是魏国人。” “这里离上京还有几日行程?” “大人,你是着急见二公子着急糊涂了不成,我们这连衡水界都没跨过,你就想赶去上京了。” 女子闻言也不恼,只笑而不语。 “要说这博源四子的风采是三天三夜都道不完的,这四人中要数秦国三皇女才高八斗,武艺精湛,实在是一等一的英雄,只可惜……”台下听客们顿时来了兴趣,“可惜什么啊!”个个催促着。 知音才听了个头儿就已经气疯了,他满脸铁青地已经抽出佩剑,看样子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把这女先生劈成两半。白衣女子赶忙厉声喝止了他,她本就音色清冷,严厉起来自有一股威慑力。知音愤恨地剜了眼台上之人。 “可惜啊!有那磨镜之好。”说完台下响起一阵或意外或尴尬的窃笑。 等着,迟早撕烂这张臭嘴。 秦国三皇女此时正稳稳当当地端坐在破了一脚的长凳上,不恼不怒地,似乎台上的那些编排的话儿说的不是自己似的。“你当悠悠众口是你一剑便能赌注的么?冲冠一怒不过是心虚坐实了对方的猜想而已。今日你在这里杀一人,明日整个天下都知我真是恼羞成怒了。”说着摇摇头神色淡淡“况且,她不还夸我了么,任他去吧……” 知音见三殿下无所谓的样子一时气结,只把一张俏生生的素白脸庞憋得通红。 台上的长袍女先生见大家兴致昂昂,志得意满地说:“不过要论这天下第一美人,还得是在我姜国。”不少原低头自顾自吃酒的人也抬起头来。 “是谁啊?”有人问到。 “此人,便是姜国太子姜睨,太史院记载当年太子殿下诞生之日天光乍破,于密云中一片五色十光,惊煞时人啊。鄙人有幸,当年太学一位掌灯宫室与鄙人年□□好,他年满放归回乡后从宫中不知怎么带出来了姜太子殿下的一副画像,我好求歹求才能看一眼,那一眼呀!” 她说着,似乎忆起了什么来,神思恍惚起来。“真真是闻者意动,见者痴狂。” 这女先生越说越是激动,方才苍白的鹅蛋脸上竟透出些病态的薄红来,瞧着真有些着了魔了。 “那姜太子终归是个女人当真有那么美么?,”台下人狐疑道“可是比那魏灵甫还要美么?”这人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魏灵甫她是远远瞧见过一面的,真把她的魂儿都给看丢了。 女先生听见了,顿时一股郁气涌上头面。 “你不懂”,她面上绷地死死的,连连摇头“你懂什么” 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脱口而出,她要拿赞美星辰的词来赞美姜太子但是又觉得那辞藻过于乏味,她想将她的面庞比作艳妍姝色的百花时又失望于其寡淡,一切不过是堆砌,一切不过是亵渎。以致于她一时间愣愣地站在一方小小的木制塌台上,嘴唇几番开合终是一句有力的反驳的话都没吐出来。 过往歇脚的商客们风尘仆仆,喝上一杯粗茶用上一顿淡饭,女先生说出的红尘杂事,也无人有意去辨别其中真假。人们不过一片嗤笑,只当这姜国来的女先生只在不遗余力地吹嘘远在衡水之南的故国,故园,故人罢了。 唯有秦霜天望着台上那个三分痴怔三分忿忿三分落寞还有一分尴尬的小娘子也跟着想起了多年以前在姜国的太学里看见的被人围成一团的姜睨。 心中无声叹息,姜睨委实是这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