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扬手拍桌,眉头紧皱,
“你还要反过来怨到谣儿身上?”
他说完这句,便垂下眼去看阿谣,见她也被他吓着,正微不可察地周身颤抖着,意欲伸出手去抱抱她。
可是还没触到,她就甫地起身,跪到他脚边。
阿谣鼻尖红红,强忍着泪,哽咽着说道:
“殿下……唔,莫要责怪嬷嬷了,全是阿谣不好,每回伺候过殿下都要喝这汤的……”
她缓缓伸出手,抹了一把泪,哽咽得声音断断续续:
“殿下打翻了这一碗,还要再煮的……都怪阿谣,阿谣不该这般娇气,不该怕烫、怕苦,殿下不要生气,阿谣这就喝,这就喝。”
阿谣说着,还跪着上前两步,伸出柔荑小手抚了抚男人的心口。
紧接着,她又如她所说,转身到地上去捡那未洒完的半碗避子汤,端起来就要饮下。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数,三、二、一……果然,在唇触到那药碗之前,手中的碗就被男人一把打开,只听他冷声说了一句:
“够了,都下去!”
下一瞬,阿谣便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坐到他的腿上。一边替她拭泪,一边正色道:
“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谣儿为孤生儿育女,好么?”
阿谣连眼睛都亮了亮:
“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傻,”
裴承翊见她这副傻兮兮的模样,不禁轻笑了声,
“让你为孤生儿育女就这样高兴?”
“当然高兴,”
阿谣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更真一点儿,
“妾生得好看,殿下生得更是俊朗,妾和殿下的孩子,一定是世上顶顶好看的。”
听她这样说,裴承翊忍俊不禁:
“还有你这样自夸的?愈发不知羞了。”
阿谣瘪瘪嘴,略显不满:
“殿下难道不觉得妾好看吗?”
男人替她拂开鬓发,声线低缓:
“好看,我们谣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
阿谣的笑意僵在嘴角。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她贱命一条,黄粱一梦终究快做完了,往后,就是生生不见。
-
阿谣和裴承翊的那些矛盾好像就这样缓和下来。
她又变回从前那个温温顺顺的林侍妾,过着淡云流水的日子。
日子一但这样平淡地过,就显得时光飞逝,好像不过须臾,窗外的草色就由青转黄,转眼之间,天地又是一片萧条。
深秋了,眼见着要进腊月。阿谣又披上去岁的旧披风,她要去后花园监督宫人将她养的花草修剪成什么样儿了。
这几个月来,她格外喜欢花草,已经快和后园修剪花草的小宫人混熟了。
一走到花园里,阿谣看了一眼被修剪地豁了一个枝丫的木芙蓉,心疼得甩下身后的宝菱和春喜,急急冲那修剪花草的宫人走过去,抱怨道:
“你可当心些!你瞧瞧这枝都被你修的少了一块,你这修剪花草的功夫还不如我呢!”
那宫人忙问:
“小主息怒,小主说的是哪里?”
“这儿!”
阿谣伸手指过去。
那宫人也伸手跟阿谣指到一处:
“这儿?”
“对。”
一个小小的纸条,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塞到阿谣手心里。
这样的事情这几个月来阿谣做过不少回。逃出东宫的事儿她谁也没告诉,单单只靠着这小宫人同外面的顾随通信。
顾随总说时机未熟,叫她再等一等。
是以,阿谣这一回拿了纸条躲回房间里看的时候,心里也是紧张得砰砰直跳。
她颤着手打开纸条,只盼着不要叫她再等。
再等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手中的纸条终于被打开,上头龙飞凤舞,只有寥寥几字:
“时机已熟,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