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亲手推开了陆璨,推开了自己的光,所以他只能咽下苦果,回到黑暗里。
岳一霄还是那个岳一霄,独来独往,迟到早退,像一阵风在外面游荡。
但岳一霄又不是原来的岳一霄了。
他的心空了。
快乐消失了。
岳一依不放假的时候,岳一霄就不在家呆着,只是抽空回去喂喂家里的动物,给巴西木浇点水。他找了个在网吧当网管的工作,每天晚上都要去上班。因为只要一回到家里,他就想起陆璨,胸口就闷闷地疼。
白天的时候,岳一霄基本还是会去上学的,但都在睡觉。他和陆璨的座位被搬回了教室后门口,桌子上总是扔着一大堆试卷,却不会有人去做了。
小金鱼也死了,是岳一霄不在的某一天,同学们互不知情地帮他喂了太多次。
罗梦欣隔一两天就会过来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试卷,整整齐齐分成两份,一份他的,一份陆璨的,并排放在桌子上。
“他不会回来了。”岳一霄每次都说。
而罗梦欣也只是笑笑,“万一呢,他又没退学。”
有时候岳一霄会忍不住怀疑,罗梦欣和陆璨是不是有联系,陆璨是不是告诉她,他会回来。
可又觉得不可能……他伤透了陆璨的心,陆璨怎么还会回来,陆璨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的少年将飞到遥远的地方,飞向辽阔的天地,去翱翔,去绽放光芒。
陆璨不属于这里。
也不属于岳一霄。
……
岳一霄打工的蓝天网吧在老街上,周围都是些洗浴城,之类的场所。
白天门可罗雀,夜晚宾客如云。
岳一霄戴着口罩,坐在网吧的柜台后面玩扫雷。有人来上网,他就收钱刷身份证,有人走了,他就过去收拾垃圾,再把键盘鼠标擦一擦。
这边都是些常客,办了会员的不用每次都刷身份证,所以岳一霄其实也没有多少事要做。
网吧的老板是个特别张扬的女人,个子小小的,总是化着浓妆,穿着短裙,把一双恨天高踩得像风火轮。
“小哥,帮我冲一杯奶茶吧。”她把包包一扔,就去里面房间了。
岳一霄给她把包包挂上,然后从大桶的廉价奶茶粉里挖两勺,倒上开水,冲成一杯香精味的奶茶。
“莎莎姐,给你奶茶。”岳一霄连搅也没搅,往桌上一放就走了。
杜莎莎屋里的香水味他实在受不了,像是把全世界的花香全混在了一起,闻超过五秒就开始喘不上气。
还有外面大厅里那些抽烟的,简直就是大型生化武器制造现场,所以岳一霄的口罩就没摘下来过。
给杜莎莎送完奶茶出来,柜台外面有几个人不耐烦地等着上网。岳一霄绕过去,接过他们的身份证。
“这个刷不上。”有一个人的身份证刷了几次都不行,岳一霄就递回去了。
顺便看了一眼,叫毛建岭,71年出生的,是个又矮又瘦脸色黢黑的男人。这个年龄还大半夜跑出来包夜上网的人很少见,一般都是小年轻。
跟他一起的另外四个人也都差不多的岁数,最年轻的那个是82年的。他们吵吵嚷嚷的,非要岳一霄给毛建岭开机。
“开不了的,他身份证不行。”岳一霄说。
“怎么就不行了,新办的这。”一个大高个拿着毛建岭的身份证在柜台上敲得哒哒响,“肯定是你们这机子忒破了,识别不了。”
岳一霄打了个哈欠,没理他。
他们又缠了岳一霄半天,最后也没给毛建岭开成,就去大厅找位置了。岳一霄伸脖子看了看,毛建岭就在那干坐着,看旁边的人玩。
不过另外的几个人也没干什么,开了电脑一个在看电视剧,两个看网页,只有那个年轻一点的在打游戏。
可能是外地来的,嫌住旅馆贵,网吧包夜才三十五块钱,还有免费的热水。这样的人岳一霄以前也见过,没当回事。
两点多的时候,那个毛建岭又过来了。
岳一霄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那个……来桶红烧牛肉面。”毛建岭指指货架。
“七块。”
毛建岭从兜里掏了七块钱放在柜台上,然后伸手去拿面。岳一霄扫了一眼,看见他枯瘦的两条胳膊上全是针眼,有的地方皮肤都溃烂了。
他没注意到岳一霄,拿了面就去泡了,岳一霄赶紧收回眼神装睡。
包夜的时间是到早上六点,时间一到,毛建岭他们就下机走了。岳一霄过去收拾消毒,结果在每张桌子上都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白色粉末,很少,很轻,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岳一霄做完清洁就该下班了,走之前他去找了杜莎莎。
“莎莎姐,我下班了。”
杜莎莎躺在小床上,妆也没卸,伸出手摆了个“”。
岳一霄没走,又说,“昨晚有几个人来上网,好像吸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