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低温，所以尸体没有腐烂，残破的尸骸躺在地面，像是形状怪异的石块。血液将泥土染成深色，积雪将血腥与残忍掩埋在了纯洁的雪晶之下。

赵易辰的面前亮起一面光屏，光屏上显示着许多按键和画面，桌面是一副亮色线条勾画的眼前的场景。赵易辰用手操作着移动其中的一些画面。

“我之前跟你说在通缉令上见过凶手，其实不然，我是直接在回放中看见了他。”

场景开始变换。

从东边升起好不容易爬到了半空的太阳，违反常理向东边日出处落去。

很快月亮从西边升起，伴随着满天的稀薄星辰一同向东边落去。有吵闹的磷火炸响，鬼哭分贝不大，却一直萦绕在耳畔，有半透明的影子在空中飞舞。雪花从冻硬的泥土中凝结，又升回天空。

两个月多月时间瞬间在这一明一暗中被拉回，倒了某个时间点开始顺着时间正放。

有人在竺小柳面前被洞穿了胸腔，一根沾着粘液的触手从那个洞中穿出，尖端炸开成五瓣。

卷曲翻开的五瓣中央，是一个喉咙里带着利齿的口器。气流喷出，没有声音，竺小柳却像是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那些飞溅的粘液和血液，几乎要落到鼻尖。

那一瞬间极快，竺小柳甚至来不及躲避，但是那些脏东西还是没有溅到脸上，因为那只是回放。

面前的人倒下去，竺小柳看到村庄四处点着的火苗将天空引燃成酡红，求救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断有黝黑长满吸盘蘸满粘液的章鱼爪子从地面、从空中钻出，一口一个洞穿了逃蹿的人们。

而罪魁祸首，位于村庄中央最大的火堆上方。

那里悬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刚刚从火堆中跃出，黑衣与兜帽的边缘燃着星点的火苗。那兜帽底下是看不尽的黑暗，他向前冲着，一只鹰爪模样的手，抓进了面前人的胸口。

他的黑衣丝丝缕缕，像是魔气溢散，钻入地面，蹿上云端，浮于半空，带着噼啪炸向的火苗与翻开粉色血肉的伤口，在天地间织成一口密密麻麻的网，末端长出了直取人心的咆哮的触手。

画面定格，仿佛末世，继续回放。

逃蹿的人又直挺挺地站起恢复了生机，聚集到了那最初的一堆火周围。

村庄中央的那一堆火小了下去，点火的人将所有的火苗好好地聚拢在了火把头上。

一切回到了事件的源头。

赵易辰双手按在屏幕上将场景放大，三人立刻来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边。

画面再次定格。

竺小柳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欢喜的模样。

当灾难没有降临时，每个人都以为事不关己。有人饶有兴致地张着嘴呐喊着什么，有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咬着冰糖葫芦，后排有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所有人都在期盼着那一场火刑。

而被火刑的主角戴着黑色的大兜帽被绑住，躺柴火堆中央，像是一条被献祭的鱼。

他们不知道，片刻以后，乌合的审判者们将被屠戮，而被审判者将取走他们的性命。

竺小柳踩上那些干草，俯身揭起那个宽大的兜帽。

满脸的脓疮与疤痕，甚至比自己最初看到他时还要恐怖。一双镶在漆黑中的金色蛇瞳，没有感情，只是空洞地装着无限的杀戮欲望。

没有人说话。

这群无知的村民，用焚恶的火焰，惹怒了沉睡的邪神。

竺小柳走下了干草堆，用拇指蹭过刚刚捏着兜帽的食指侧面。

“是他。”竺小柳嘴唇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为这场荒谬的审判而气急，还是为被屠杀的村民们而愤恨，“只要找到他，杀了他，这个梦域就结束了，对吧？”

沈泾宇摇着桃核兔子，空气中回响着铃铛的脆响，他笑着玩味地盯着竺小柳，说道：“没错，你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