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民地的混沌终於得到秩序,但在与西侧的陆岛国家取得联系后,做为前线的新白银国的磨难才算真正开始。占领大陆的异敌虽是所有人的大敌,一开始国家们团结奋战,为了大义、荣耀、以及恐惧,作为信仰圈的一份子,排除异教乃是天经地义、亦是重责使命,可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到底还是利益,面对无法抗衡的威胁,他们宁愿与恶魔共骑也不想蒙受无妄之灾。
所以新白银依旧孤军奋战,佚失了名讳与地位,连神明都遗忘了他们。
然而由白银王女为领导的联合议会不是傻子,不随胆怯与愚勇起舞,那些人按著世界的规则来,在腥风血雨的外交与资源之战中奋力一搏但可惜,过去被称做伟大的白银今日也不过是个斑驳的铁块,他们也只能勉强支撑著不倒,作为一个无名无实的佣兵之国在海岸载浮载沉。
他们的故土早已消失在历史之洋,如今它叫作黄砾,那里没有回忆,仅剩飞沙徘徊。黄砾的统领者以陨石为信仰,在国境中烙下了它神的印记,借以白石堆出一个个祭祀之所,束缚著被奴役的百姓文字、思想、制度,历史之眼在黄砾王的身上,征服者的双手摧毁了东陆子民的信念,现在,就连过往的回忆慰藉都风暴中化支离破碎,人们生活在恐惧中,受耻辱所牵引。
奇怪的是,黄砾王凭著恶魔与异神的力量打下了大片江山、强夺了整个大陆,最后却放任诸恶横行,这究竟是无心还是刻意?对他而言属於彼地的国土仅有压榨的价值,黄砾王发动了战事,可是在他心中真正的国却仍在遥远的大漠上。这是可想见的事,毕竟资源不就是他要的吗?只要取得即可,就像乏取木头、猎杀牲畜,他又何必在森林缺了几分、走兽少了几群?
无情的征服者掌握著自己所不明白的天地,接下来的几年、几十年、直至他所妄想的百年之后,黄砾王要它的权柄跨越海洋那位入魔的帝王说,他要僭越法则,挑战自黄金之民也未曾达到的统一,他要让生活在荒漠与寒风中的子民看到世界、看到他们的王要如何将丰饶带回那片永恒的砾漠旱土。
可是现在,那位王又如何看待这份霸业?过去多少个征服者都有过此等宏愿,无论为他人或为自己,那份出发点总是会再暗涛中化为泡沫,最终宏大的霸王也只是个吝啬的地主。
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旅人的言词神秘且暧昧,他伸手指著南边,并说:那个小夥子,神秘的小学徒,黄砾王也无法抹去的命运之人呵呵,也许他早就不在意这种事了,亲爱刀疤。
那间破旧的小石屋闪烁著一点微弱的炉火,橘红色的光火打在侦查小队与那名旅人的布衣上,此时闪烁的影子彷佛在踱步,苦涩与寒冷令黑暗也为之动摇。於是旅人擅自加了块柴火,希望这可悲的火焰不会再故事结束前消失,而其他四人则不发一语地待在对侧的凳子上,夜晚让他们的表情难以辨识,没有耳语、没有惊呼,那些人拒绝表达任何感想,也许是怕这只是空欢一场、也许是早已不再期待,那本该振奋斗志的讯息在那四个人面前有如微风。但只要这样就够了。
他早就不干的事可多著呢……但就是不够多。刀疤艾伦手肘放在腿上,身子前倾,那动作如木偶般僵硬,操作著他的不过是一缕幽魂。
旅人明白他的意思,因为纵使黄砾霸主不再进行阻挠,那也仅仅是厌烦了老掉牙的循环罢了,起义声起、起义声落,英雄到来、英雄殒落,在他看来,新白银也不过就是只蚁蝼,黄砾们不积极行事也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况且那些人所信仰的预言也在黄砾手中落空了两次就连他们所信仰的命运都不帮忙,黄砾霸主或许还想为新白银表达同情之意也说不定。
现在,他们唯一的胜算只有两个,要不就是等到真正的命运之子到来,要不就是西大陆与南大陆的国家突然良心发现、决心团结对抗黄砾王的霸权。两个选择都值得一拼,然而有时候,新白银的人总觉得,信一个飘渺的命运都比信人还要好。
旅人笑著问:听说你们还试著寻求西陆的协助?真有毅力。
艾伦回答:例行公事了,朋友。
这时站在后头的年轻人亚伯特喃喃抱怨:想不面对业主都难。
此话一出,坐在艾伦旁边的古娜与同样站在后头的芬布尔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亚伯特一眼,好像再责怪那位小夥子怎麼如此口不择言一样。
旅人本也想补上一句嘲笑话来替这场插曲收尾,然而艾伦却先开口了。他说:是,业主,真多亏了它们还有心情内斗,我们现在才能有饭吃。那你呢?下句话你又想开价多少?
旅人愣了一会儿,接著眯眼微笑,把还没来得及表现的贪婪都堆到了脸上。新白银的两个救星都有如天方夜谭,但他知道,时候到了,再虚幻的谎言都会成真。他说:就跟往常一样,刀疤啊啊,但是我得说,这肯定是便宜到你们了。也许你们不相信他是一切灾难的终结者,但我相信,祭司大人的幻影说明了一切。他,铁匠之子汗马,乃是黄砾妖魔的大敌。
古娜跨著脚,语气中充满著不耐烦:你信了又如何?也得真的是才行。
正因为我信,所以这才是最后一次交易,旅人说道:这段时间真是合作愉快啊,各位迷失之人。
我从不担心你的最后一次,旅人,你们这些人总爱把退休这种是挂在嘴边。艾伦低压著眉梢,不合年纪的苍老顿时更加深邃。好了,我们的勇者在哪呢?
也许用不著我说,你们也能找到他但前提是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好吧,接著就让我来带路吧,要是你们在见证英雄崛起之前就死掉,对大夥而言都太不划算了。语毕,对方便拉起了兜帽,准备立即启程,但旅人的笑脸还未消失,在火光之前,它锐利如刀,彷佛暗指著对方愚昧,竟然不相信情报商的直觉。黄砾的力量有三,其一为人兵,他们是速度战的专家,狡诈而敏捷,其中又以弓骑兵最为强大其二为法术士,善於牵制与干扰,不同於大陆上魔法师们,那些人灵活地操控水火於掌中,用途虽不多样,却总是能把魔力的特性发挥至极限其三为召唤士与使魔,那是整个黄砾帝国的最大底牌,人兵在地上征战、法术士则随同身旁给与辅助,他们两者受现於地形与形式,然而魔物们却能轻易跨过两者的界限。
但魔物有魔物的法则,它们的活动受限於大门。古娜站在木台对底下的士兵们解释关於黄砾妖魔的缺陷与下个任务的重要性。
此时艾伦并不在场,他留在练习场外的墙边静待古娜的任务简说告一段落,但尽管远离场地,但艾伦仍听的见术士古娜激动地讲解著自己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她想要落实它,她期待著自己的理论能在终末之战中获得肯定。”魔物出自召唤士创造的门、门束缚了魔物的移动与存在,”,艾伦在心中复诵著古娜老是再强调的事情,”一切皆需代价,没有轻易的协定、没有无边的力量。”
你在偷闲吗?我的朋友?汗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是来自练习场、也不是来自扎营区,他从堡垒的另一个脚落走来,就向艾伦一样躲在某处。
我只是在等待。艾伦把手放在腰间的短剑上,抬头看著无光的天空,心中想著的是稍后的战场。
我想你等过头了,艾伦。他走到艾伦身旁,然而汗马看的是练习场的光火,他心中想著的是远去的亚伯特与芬布尔是否闯入了敌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