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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电?”

他轻笑:“续命。”

片刻,江见疏呼吸均匀,乔柚以为他睡着了,刚动了动。

“乔柚。”他忽然叫她。

这是江见疏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乔柚靠回去:“嗯?”

“你总是叫我‘学长’,为什么?”

乔柚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因为……你高中时就是我学长吧。”

他没说话,半晌才道:“可你对他,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江……”乔柚一停,意识到不妥,“你哥哥?”

他低低嗯了一声。

乔柚不知如何作答。

原因被她遗忘了。

她只好问:“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江见疏不置可否,转而道:“我听阿舟说,你今天去找他了。”

“嗯,有个采访。”

“你们聊了什么?”

乔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去瞧江见疏。

他闭着眼,垂下的睫毛根根分明,将眼中的狡猾埋得严实。

她几乎是高兴地问:“江见疏,你在吃什么醋?”

男人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

“很多啊,”他说,“你和他见面、和他说话。”

他睁开眼,目光低垂:“过去的事情,你宁愿问他也不来问我。”

从失忆后第一次见到江临舟起,乔柚就有种感觉。

江见疏不是不高兴她和江临、宋酒接触,也不是他口中的“二人世界被打扰”。

他只是不希望她和江临舟有联系。

“你怕什么,”乔柚说,“你才是我老公啊,虽然你们长得很像,但我是跟你结婚,又不是跟他结婚。”

“是啊,我们长得很像。”

乔柚觉得他语气有些怪异。

他嗓音很淡:“所以跟谁结婚,都一样。”

乔柚愣住了。

他又阖上眼。

静得有些可怕的值班室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应该是外卖到了。”江见疏起身,和外卖小哥通完电话,他看向乔柚,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乔柚咽下喉间的干涩,摸了下肚子说:“我也饿了。”

有什么东西烟消云散,又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无形横亘。

-

江见疏回来很快,之前不知道乔柚没吃,饭是一人份的。

乔柚抢过分饭的工作,按三七分,把大半都给了他。

江见疏蹙眉,她立马道:“我可是吃了午饭的,不像你,一天才吃了一餐。”

护宝贝的姿态,生怕他抢似的。

江见疏只好不跟她抢。

吃完这顿算得上夜宵的晚饭,乔柚问起他急诊科患者的情况。

在今天这起事件中受伤的多为孩子,行凶者在操场投掷的□□威力虽比不上正规军火,但对小孩子脆弱的身躯来说是灭顶之灾,三名孩子当场死亡,而保护他们的体育老师被炸成重伤,送来医院后抢救无效也去世了。

余下有十三名被炸伤的孩子,伤势或轻或重,轻则皮外伤,重则现在正躺在ICU。

除了操场的伤亡,行凶者后来持刀闯入教学楼也造成了人员伤亡,一名老师为保护学生当场被刺身亡,而学生们惊慌失措下跑出教室也造成了小范围的踩踏事故。

“伤势比较重的那几个孩子,不太乐观,”江见疏说,“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不代表体征就稳定下来了,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家属吗?”

“我们也是。”

乔柚没作声,只觉得心一点点往下沉。

江见疏连轴转了一天,等他终于能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躺在床沿,拍了拍里侧:“江太太,一起?”

有过一次经验,乔柚没跟他客气。

上次和江见疏同床时他也只是躺在她旁边,两人中间隔了些微距离的,这次不同,值班室的床不比家里的宽敞,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距离被迫压缩再压缩。

饶是乔柚悄悄垂涎合法陪.睡员美色已久,这会儿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也觉得耳根发痒。

“有点挤。”江见疏说。

“那我去对面那张床睡吧。”乔柚回。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江见疏按了回去。

“别去,我冷。”他用着一副完全不觉得冷的语气说罢,胳膊往下几寸,把她揽进怀里。

有些克制,也有些放肆。

他脱了白大褂,值班室的床单被套应该是刚换过,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带着点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儿,和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味混合在一起,是一股很奇妙的味道。

但是并不难闻。

——也许是因为,能听见他的心跳。

江见疏累极,很快便睡着了。

倒是乔柚,之前睡过一觉,这会儿精神还不错,酝酿许久才堪堪发困。

眼睛刚合上,手机铃声乍响。

不是她的。

江见疏几乎瞬间就醒了,仿佛这样被叫醒过很多次。电话并不拖沓,听完对面的话,他简短回了句“马上”,便下床穿衣。

乔柚也起身:“怎么了?”

“重症那边的电话,”他娴熟地系扣子,“下午送来的一个孩子……”他说到这便沉默了。

但她懂其中的意思。

江见疏匆匆离开,乔柚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心绪实在静不下,索性掀被子下床。

急诊科是最忙碌的科室,乔柚在这里看到了许多颓丧的、疲态尽显的家属。有的在悄悄地抹眼泪。

手术室外,妻子正伏在丈夫怀里哭,悲戚而绝望。丈夫拥着她,粗糙的手掌笨拙而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却早已泪流满面。

手术室里是他们的年幼的孩子。

灯亮了许久。

乔柚想上前安慰他们,可她立场实在奇怪,最终只好买了瓶水和一包纸巾给那对肝肠寸断的父母。

那位母亲愣了两秒,抽噎着嘶哑地道谢:“谢、谢谢……”

接过东西的手在颤抖。

乔柚陪他们一起等。

直到手术室牌匾那悬挂着的,如风中残烛的灯光倏地熄灭。

那对父母激动地起身迎上去——

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像独自在沙漠中挣扎了许久,拖着一身残躯也未能寻得绿洲。

“对不起。”他沙哑地说。

乔柚看见那位母亲僵直了身体,随即便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与氧气。丈夫扶住她,但显然他也失去了支撑,踉跄着靠在旁边的墙上。

“囡囡啊——”

她绝望地哭喊,如同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