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武四人从省城回来,一进渤海市区就遇到晚了晚高峰,当他们返回东州时,已经将近晚上7点钟了。
第二天一上班,孔尚武和刘明浩便去局长办公室汇报情况。进门之前,两人都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毕竟,这趟差事是办砸了。但他俩没想到,陈默雷一点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这个庄宁赫为什么突然改变说辞呢?”陈默雷看着庄宁赫写的情况说明,很是不解。
“陈局,我觉得肯定是他女儿庄雯雯在背后捣的鬼。”孔尚分析说:“昨天我们前脚到了薪火科技,后脚庄雯雯也跟着到了。我们怕她认识我们,就都背过身去了。当时,我听她的语气,好像是是有什么急事。
我想,她那么急着找庄宁赫,应该也是为了隐名股份的事。她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去省城的意图,担心我们会盯着隐名股份的事不放,所以,想让她父亲庄宁赫帮她隐瞒过去。
因为庄宁赫不在公司,庄雯雯特意叮嘱前台,如果庄宁赫回到公司,要立刻给打电话通知她。
后来我们抢先一步见到了庄宁赫,才拿到了这份情况说明。本来,我们还想去找庄雯雯,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庄雯雯跟永昌公司案有关,所以就放弃了。再后来,在我们返回的路上,庄宁赫突然打来电话,推翻了原先的说辞。
我记得,庄宁赫打来电话的时间大约是下午5点钟,距离我们离开薪火科技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想,在那段时间里,应该是薪火科技的前台给庄雯雯打了电话,庄雯雯跟庄宁赫碰了面。然后,才会有了庄宁赫前后不一的说辞。”
“看来,这个庄雯雯才是问题的关键。”陈默雷一边思索着一边说:“如果说庄雯雯真是廖文昌的名义股东,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根据你们了解到的情况,庄宁赫一开始对隐名股份的事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庄雯雯一开始并没有把隐名股份的事告诉庄宁赫,这说明,庄雯雯原本是想瞒着庄宁赫的,或者说她不想让庄宁赫牵扯进来。
可是后来,庄宁赫却突然改了口,说庄雯雯名下的股份就是他的,这说明庄雯雯已经把隐名股份的事告诉了他,而且让他帮忙隐瞒了真相。
但问题是,这里面的事庄宁赫究竟知道多少呢?如果说,庄雯雯年纪尚小,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头脑发热,还可以理解。可庄宁赫不一样,以他的社会阅历和经济条件,难道他也会跟着头脑发热、铤而走险吗?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呀?”
孔尚武仔细一想,也觉得庄宁赫突然改口有些不对劲:“是有点不合常理。庄宁赫是企业家,还是省人大代表,对拒执罪的共同犯罪多少应该知道一点。他就算缺钱,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法律风险呀。”
陈默雷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庄雯雯根本没有对庄宁赫说实话,或者没有把全部的实情都告诉庄宁赫,这才让庄宁赫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孔尚武摇着头说:“这个可不好说,谁知道他们父女之间是怎么回事?”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刘明浩说:“陈局,有没有这可能是这样?庄雯雯应该知道知道隐名股份的真相,也知道帮助廖文昌隐藏股份会涉嫌犯罪,她为了不让父亲受牵连,才没把隐名股份的事告诉庄宁赫。所以,庄宁赫一开始才会说不知道这件事。
可后来,庄雯雯见隐名股份的事藏不住了,这才告诉了庄宁赫,不过她没有说出真相,而是编造了一个谎言,瞒过了庄宁赫。所以,庄宁赫才又突然改了口,说股份是他的。”
陈默雷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大。”他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庄宁赫到底知道多少,直接关系到他对隐名股份这件事的态度。
我看,你们有必要再去一趟省城。如果庄宁赫的女儿跟廖文昌的儿子是情侣关系,且庄宁赫也知道了廖文昌涉案的情况。我想,他在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对廖家的态度,以及他对隐名股份的态度是有可能发生变化的。”
孔尚武一愣:“陈局,你的意思是要跟庄宁赫摊牌吗?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隐名股份是廖文昌的,也没有证据证明庄雯雯跟永昌公司案的关系,这么做会不会太仓促了?
而且,庄宁赫还有可能为了女儿、跟廖文昌串通一气,那样的话,可就适得其反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这一步我们早晚都要迈出去。”陈默雷以不容辩驳的语气说:“如果庄宁赫不知道廖文昌的真实情况,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做做他的工作,如果他铁了心要跟廖文昌串通一气,那我们也拦不住。
既然这样,倒不如索性让他知道的更彻底,看看他在知道廖文昌的真实情况后,会是什么反应,还会不会跟廖文昌站在一起。”
其实,陈默雷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
先是碰到一个假庄宁赫,后是真庄宁赫的出尔反尔,这两件事都实在太过蹊跷。而且第二次孔尚武他们前脚到了薪火科技,庄雯雯后脚就跟着到了,这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如今,陈默雷几乎可以肯定庄雯雯是在帮廖文昌隐匿股份,也几乎可以肯定东州法院里藏着内鬼。当然,这个内鬼肯定不在文继功、路见鸣、孔尚武和刘明浩这四个人中间,否则,在他们第二次去省城时,庄雯雯肯定会比他们先一步赶到薪火科技。所以,应该是内鬼后之后觉。
这次,陈默雷让孔尚武和刘明浩去跟庄宁赫摊牌,也是想看看这个内鬼还会不会通风报信,如果内鬼继续通风报信的话,就可以借助技术手段把他给挖出来,清了这个隐藏的毒瘤。
见陈默雷态度这么坚决,孔尚武似乎是有点明白了:“那好吧,那我们就去跟庄宁赫摊牌,让他看清廖文昌的真实面目,明白帮助隐匿财产的法律风险和利害关系。
如果他不想走错路的话,就应该懂的跟廖文昌划清界限,那样的话,隐名股份的事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他仔细品味了一下,突然又觉得这里面有点棒打鸳鸯的意思,难的风趣地说:“陈局,你这招投石问路倒也不错。可这么一来,咱们客观上也相当于去拆散廖庄两家的婚事去了。这俗话说的好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咱么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呀?”
陈默雷不禁一笑:“这算什么不厚道?咱们帮庄宁赫看清廖文昌的真面目,是积德行善了,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陈局说的对。”刘明浩顺着陈默雷的话说:“最近网上有条新闻说,前几天外地法院有个执行法官,跑到人家婚礼上把拒不执行判决的新郎当场给带走了。结果呢,网上非但没人反对,反而一片叫好声。
跟这位同行相比,咱们已经算很是厚道了。”
陈默雷和孔尚武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孔尚武问:“对了,陈局,那我们什么时间出发去省城?”
“事不宜迟,你们明天就出发吧。”陈默雷说:“既然是摊牌,那就不用打着招商的名义了。这次你们直接开公车去吧,不过警车就先不要开了,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明朗,能避免给人家公司造成不良影响的话,还是避免的好。”
“好的,那我们回头准备一下。”说完,孔尚武给刘明浩使了个眼色。
刘明浩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的4纸,摊开,放在陈默雷的桌子上:“陈局,这个你看一下,或许有用。”说完,就跟孔尚武一块出去了。
陈默雷拿起来一看,是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孔尚武和刘明浩都跟谁提到去省城的事。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孔尚武和刘明浩两个人都已经猜到法院有内鬼了,只是一直心照不宣。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秦怀远的号码:“学长,一石二鸟的计划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联系纪委那边行动了。至于名单,我一会儿就发给你。”
次日,孔尚武和刘明浩从院里出发,再次去往省城。
路上多半的时间,两人都在讨论这次该怎么对付那个出尔反尔的庄宁赫。
然而,这次赶到薪火科技,孔尚武和刘明浩还是没有见到董事长庄宁赫。
两人问女前台,女前台还是很礼貌,但也还是原来那套说辞:他们董事长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两人倒是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前台斜对面的休息区,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坐着七八个人,这些人都年纪不大,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他们自觉地分成了三波,都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当孔尚武和刘明浩进门的时候,这些人都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玩手机,只是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薪火科技的员工,哪个公司的员工会在上班时间这么明目张胆地玩手机?
孔尚武朝楼梯的方向探了探头,然后问女前台:“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这时,只听有人说了一句:“不用去了,我们已经看过了,他们老板确实不在。”
孔尚武循声望去,只见休息区一个留着板寸头的青年正看着他,想必刚刚那话就是他说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给庄宁赫打电话吧。”上次见到庄宁赫的时候,刘明浩记下了庄宁赫的手机号码,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话刚落音,孔尚武的余光便瞥见,休息区那帮人都警觉了起来,齐齐望着他俩。
他立刻意识到,这些人很可能都是冲着庄宁赫来的,而且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刘明浩虽然思维活跃,社会阅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却不如孔尚武。
孔尚武担心板寸头那些人会打什么主意,也想试探一下那些人的反应,便拦住刘明浩,低声提醒他说:“还是出去打吧。”
刘明浩一看孔尚武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
走出迎门厅,刘明浩拨打了庄宁赫的号码,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关机了?”孔尚武也有些吃惊,思忖着说:“难道,是他遇到什么事了?”
这时,只见那个板寸头带着两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板寸头站在前面,擎着手机屏幕给孔尚武和刘明浩看,问:“两位兄弟,你们也是来找庄宁赫的吧?你们打的是不是这个号码?”
刘明浩看了看,他刚才拨打的正是这个号码:“是这个号,但是没打通,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