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艾琳又一次说,“你想喝什么?”
“这是什么?”沃尔夫抽了抽鼻子,“哦,一点儿杜松子酒就很好了。”
范德姆想:那是我的酒。谢天谢地,艾琳没喝酒,两个杯子就会让这场戏露馅了。他听见冰块碰撞的声音。
“干杯!”沃尔夫说。
“干杯。”
“你看起来不太喜欢这酒啊。”
“冰块已经化了。”
范德姆知道她为什么喝他的酒时做了个苦脸:那是纯的杜松子酒。这场面她应付得很好,范德姆想。她觉得他范德姆会计划怎么做呢?她现在一定已经猜到他藏在哪里了。她一定努力试着不往这个方向看。可怜的艾琳!她又一次得完成比商量好的更多的任务。
范德姆希望她能顺从一些,尽量不要抵抗,信任他。
沃尔夫还打算去绿洲餐厅吗?也许他还打算去。如果我能确定这一点,范德姆想,我就能把这事留给杰克斯了。
沃尔夫说:“你看起来很紧张,艾琳。我到这里来是不是把你的计划打乱了?如果你想去继续准备并不是说你现在看起来不够完美尽管把我和酒瓶留在这里好了。”
“不是,不是……那个,我们确实说过在餐厅碰面……”
“而我现在来了,又在最后时刻把一切计划全改了。说真的,餐厅让我烦透了,但这些地方呢,这么说吧,又是传统的碰面地点所以我和别人约在餐厅,结果到时候我又不愿意去了,就想出些别的事来做。”
所以他们不会去绿洲餐厅了,范德姆想。该死。
艾琳说:“你想做什么?”
“我能再给你一个惊喜吗?”
范德姆想:让他说给你听!
艾琳说:“好吧。”
范德姆内心叹了口气。如果沃尔夫说出他们要去的地方,范德姆就能联系杰克斯,让他把整个埋伏移到新地点。艾琳没想到这一点。这可以理解,她听起来很害怕。
沃尔夫说:“我们走吧?”
“好的。”
沃尔夫起身时沙发咯吱响了一下。范德姆想:我可以现在抓住他!
太冒险了。
他听见他们离开了房间。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他听见沃尔夫在走廊里说:“女士优先。”然后大门被关上了。
范德姆站起来。他得跟着他们,一有机会就打电话到总司令部联系杰克斯。艾琳没有电话,开罗很多人都没有。即使她有,现在也没有时间了。他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什么都没听到。他把门打开了一点儿。他们已经走了。他走出去,关上门,匆忙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他一踏出大楼就看见他们在路的另一侧。沃尔夫正拉着一扇车门等艾琳上车。那不是出租车:沃尔夫一定是为了今晚租借或是偷来了一辆车。沃尔夫关上艾琳这边的车门,绕过车走到司机那侧。艾琳从车窗往外看,对上了范德姆的视线。她瞪着他。他扭头不看她,害怕做出任何动作被沃尔夫看到。
范德姆走到他的摩托车旁,骑上车发动了引擎。
沃尔夫的车发动了,范德姆跟在后面。
城里的交通仍然很拥挤。范德姆可以和沃尔夫之间保持着五六辆车的距离而没有跟丢的危险。现在已经是黄昏,但没几辆车打开车灯。
范德姆心想不知道沃尔夫要到哪里去。他们肯定会在某处停下来,除非他打算开整夜的车。要是他们在某个有电话的地方停下来就好了……
他们朝城外吉萨金字塔的方向开去。暮色降临,沃尔夫打开了车灯。范德姆还是没打开摩托车的车灯,这样沃尔夫就不会发现他被跟踪了。
这是一段噩梦般的路程。即使在白天,在城里骑摩托车也有一点儿让人心惊肉跳。路上遍布着凸起、坑洼、一片片危险的油渍,范德姆发现他在留心车流的同时还要留心路面。沙漠里的路就更糟了,而他还得关着车灯骑车,同时留意前面的汽车。有三四次他差点从摩托车上摔下来。
他很冷。没料到要骑车跟踪,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制服衬衣,高速前进时风穿透了他的衣服。沃尔夫打算要走多远?
金字塔隐约出现在前方。
范德姆想:那里没有电话。
沃尔夫的车慢了下来。他们要到金字塔旁野餐。范德姆关上摩托车引擎,滑行一段后停了下来。赶在沃尔夫下车之前,范德姆把摩托车推下公路来到沙地上。沙漠只有从远处看时才是平坦的,实际并非如此。他找到一个石头形成的土包,把摩托车放倒藏在后面。他趴在土包旁边的沙地上盯着那辆车。
什么都没有发生。
车子静静地停在那里,引擎已经熄掉了,车内一片漆黑。他们在那里面做什么?范德姆被嫉妒攫住了。他告诉自己别犯傻他们在吃东西,就这么多。艾琳和他说过上次野餐的情况:烟熏三文鱼,冷鸡肉,香槟。你不可能吃了满口的鱼还去吻女孩。不过,他把酒递给她时,他们的手指还是会碰到
闭嘴。
他决定冒险点支烟。他到土包后把烟点燃,然后回到他那个有利观察的位置。他手握成杯子形状挡住火光,这是军队里常见的做法。
五支烟后,车门开了。
云已经散开,月亮出来了。眼前的风景由深蓝和银色组成,深蓝是金字塔们重叠在一起形成的阴影,银色是闪烁的沙地。两个深色的人影从车里钻出来,朝那些古老的坟墓中最近的一座走去。范德姆能看见艾琳走路时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像是她很冷,也可能是她不想牵沃尔夫的手。沃尔夫伸出一侧胳膊轻轻绕过她的肩膀,她没有阻止他。
他们在金字塔底座前停下来说了几句话。沃尔夫朝上指了指,艾琳似乎摇了摇头:范德姆猜她不想往上爬。他们绕着底座走起来,消失在金字塔后面。
范德姆等着他们从另一侧出现。他们似乎花了很长时间。他们在后面做什么?他差点无法抗拒过去看一看的冲动。
他现在可以到汽车那里去。他畅想着把车弄坏,然后冲回城里,再带着他的人马过来。但等范德姆回来时,沃尔夫一定不会在这里。在夜里搜查沙漠是不可能的,等到早上沃尔夫就会在几英里之外了。
看着、等着却什么都不能做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但范德姆知道这是最好的策略。
沃尔夫和艾琳终于回到了他的视野里。他的胳膊还是环着她。他们回到车那里,站在门边。沃尔夫把手放在艾琳的肩膀上,说了些什么,然后俯身向前吻她。
范德姆站了起来。
艾琳让沃尔夫吻了她的脸颊,然后扭过头,绕开他的手,钻进了车里。
范德姆又再次趴到沙地上。
沙漠里的寂静被沃尔夫车子的轰鸣打破了。范德姆看着那辆车拐了一个大弯,开回到公路上。车头灯打开了,范德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虽然他隐藏得很好。汽车从他身边经过,向开罗开去。
范德姆跳起来,把摩托车推到路上,踢了踢发动器。引擎没有点燃。范德姆咒骂起来,他可能把沙子弄到汽化器里了。他又试了试,这一次发动起来了。他骑上车跟着那辆汽车。
月光让他更容易看清路面上的坑洼和凸起,但也让他变得更显眼。他远远地跟在沃尔夫的车后面,知道他们除了开罗没有别处可去。他好奇沃尔夫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他会把艾琳送回家吗?如果是这样,他之后会到哪里去?他也许会把范德姆带到他的老巢去。
范德姆想:我要是拿着枪就好了。
沃尔夫会把艾琳带回自己家吗?这个男人一定得有个住处,得在这城市里的某栋楼的某个房间里有张床。范德姆确信沃尔夫打算引诱艾琳。沃尔夫对她一直很有耐心、很绅士,但范德姆知道他事实上是个喜欢速战速决的人。引诱也许是艾琳将要面对的事中危险最少的一项。范德姆想:让我用任何东西换一个电话都可以啊!
他们来到城市外围,范德姆被迫跟得更近一些。不过幸运的是周围有不少其他的车。他盘算着要不要停下来让某个警察捎个口信,或者找一个军官,但沃尔夫开得很快,而且口信又能说些什么呢?范德姆还是不知道沃尔夫要去哪里。
当他们穿过通往扎马雷克的桥时,他开始有了答案。这是那个舞女索尼娅的船屋所在的地方。沃尔夫肯定不可能住在那里,范德姆想,因为那个地方已经被监视好几天了。但他也许不愿意把艾琳带到他真正的住处,所以他借来了船屋。
沃尔夫在一条街上停下车,走了下来。范德姆把摩托车靠墙立着,飞快地把轮子用链条锁上以防被偷他今晚也许还会再用到摩托车。
他跟着沃尔夫和艾琳从那条街走到纤道上。他在一处灌木丛后看着他们沿着纤道走了一小段。他心想不知艾琳在想什么。她在期待着被救出来吗?她是否相信范德姆还在看着她?她现在会不会失去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