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走进浴室,打开浴缸水龙头。他回到房间时,索尼娅说:“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沃尔夫指着那些还散落在地上的军方文件,那是他被史密斯吓了一跳时扔在地上的,“这些是最新的,还烫手呢,他给我们带来过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有了这个,隆美尔就能赢得战争。”
“你什么时候发出去?”
“今晚。午夜。”
“今晚你要把艾琳带到这里来。”
他瞪着她。“我们刚杀了一个男人,把他的尸体沉进河里,你怎么还能想着这事?”
她肆无忌惮地瞪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让我觉得很有性致。”
“我的老天。”
“你今晚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你欠我的。”
沃尔夫迟疑了。“那我得在她在这里时发情报了。”
“你用无线电时我不会让她闲着的。”
“我不知道……”
“该死的,沃尔夫,你欠我的!”
“好吧。”
“谢谢。”
沃尔夫走进浴室。索尼娅真让人难以置信,他想。她的堕落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变得更加精明老练了。
她从卧室喊道:“但是史密斯不会再给你送机密来了。”
“在下一场战斗后,我想我们就不需要那些了。”沃尔夫说,“利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拿起肥皂,开始洗去身上的血水。
二十一
范德姆敲了敲艾琳的公寓门。她应该在一个小时后去和沃尔夫碰面。
她来应门。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小礼服裙,黑色的高跟鞋和真丝长筒袜,脖子上绕着一条纤细的金链。她脸上化着妆,头发闪着光泽。她正等着范德姆来。
他对她露出微笑,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同时又美得如此惊人。“你好。”
“进来。”她把他领进起居室,“坐吧。”
他本想吻她,但她没给他机会。他坐在沙发上。“我想和你说说今晚的细节。”
“好的。”她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你想喝一杯吗?”
“当然。”
“自己动手吧。”
他瞪着她。“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问题。给你自己倒一杯,然后给我交代工作。”
范德姆皱起眉头。“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有工作要做,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跪在她的椅子前。“艾琳,你在做什么?”
她对他怒目而视。她看起来快哭了。她大声说:“你过去两天在哪里?”
他转过头想了想。“我在工作。”
“那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就在这里。”
“一点儿没错!”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爱上了一个他并不太了解的女人。他说:“我在工作,而你在这里,所以你生我的气?”
她喊道:“没错!”
范德姆说:“冷静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想要你给我解释一下。”
“不!”
“那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范德姆背朝着她坐在地板上,点燃一支烟。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但他的态度里还有一丝故意的成分。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打算虚心道歉,做出补偿,但他不愿意玩猜谜游戏。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谁也没看谁。
艾琳鼻子吸了一下气。范德姆没看她,但他知道那种吸气声是因为哭泣。她说:“你可以给我送一封信,或者一束该死的花。”
“一封信?写什么?你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
“哦,我的天哪。”
“花?你要花来做什么?我们不需要再玩这种游戏了。”
“哦,真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听着,以防万一你忘了,我们前天晚上做爱了”
“别傻了。”
“然后你送我回家,和我吻别,然后什么都没有!”
他吸了一口烟。“以防万一你忘了,有个叫埃尔温隆美尔的人正带着一群纳粹敲着开罗的大门,而我是那群试图把他挡在门外的人之一。”
“五分钟,给我写封信只需要这么一点儿时间。”
“写信做什么?”
“好,问得好,写信做什么?我是个放荡的女人,是吗?我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就像喝了一杯水一样,过了一个小时就忘了,你是这么想的吗?因为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威廉范德姆,你让我觉得自己下贱!”
这番话一开始听起来还是没什么道理,但现在范德姆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痛楚。他转身面对着她。“你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也许是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美好的事,请原谅我是个傻瓜。”他牵起她的手。
她望着窗户的方向,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眼泪。“是的,你就是。”她说。她低头看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发。“你这个大傻瓜。”她摸着他的头低声说,眼里溢出泪水。
“关于你我有太多要学习的了。”他说。
“关于你我也是。”
他看向别处,一边思考一边把想法说出来。“人们讨厌我的平静他们总是这样。那些为我工作的人不会,他们喜欢这样。他们知道当他们惊慌失措时,当他们不知道如何应对时,他们可以来找我,告诉我他们的困境。而如果我看不到出路,我也会告诉他们怎么做最好,坏处小一些而且因为我说这些时声音很平静,我能看明白他们的两难处境,我不慌张,他们可以定下心来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我所做的不过是澄清困难,拒绝被困难吓倒,但那就是他们所需要的。不过……同样的态度往往会激怒另一些人我的上级,我的朋友,安琪拉,你……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有的时候你应该慌张,傻瓜。”她温柔地说,“有的时候你应该表现出你被吓坏了,或者被迷倒,或者为了某个东西而疯狂。这是人性,这是你在乎的象征。你一直都这么平静,我们以为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范德姆说:“好吧,人们应该理解的。情人们应该理解,朋友也是,如果是好老板也应该理解。”他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但在他内心深处,他意识到在他的平静里确实有一丝冷漠无情。
“那如果他们不理解呢……”她已经停止哭泣了。
“我应该改变?不。”他现在想和她实话实说。他本可以对她撒谎,让她高兴:是的,你是对的,我应该试着改变。但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他和她在一起时不能做自己,这一切就不值得,他就会像其他男人控制她那样控制着她,像他控制那些他不爱的人那样。所以他告诉她真相:“你看,这是我赢的方式。我的意思是,赢得一切人生的游戏,可以这么说,”他自嘲地咧嘴一笑,“我是超然的。我看所有东西都隔着一段距离。我的确在乎,但我不愿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象征性的举止,无缘无故发脾气之类的。我们要么相爱,要么不,世界上所有的花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我今天所做的工作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死。我的确思念你,整天都思念你但每次想过你之后,我就把心思转到更紧急的工作上。我工作很有效率,我设置好优先级,我知道你安然无恙时不会担心你。你觉得你能习惯这种方式吗?”
她给了他一个含泪的微笑。“我试试。”
而在他内心深处,他一直在想:多久呢?我会永远想要这个女人吗?如果我不想要了呢?
他把这些想法压下来。现在这件事是低优先级。“说完刚才这些,我还想说的是,忘记今晚的事,不要去,我们会想办法在没有你的情况下行动。但我做不到。我们需要你,而这件事非常重要。”
“没关系,我明白。”
“不过,我能先吻你一下作为问候吗?”
“当然。”
他跪在她的椅子扶手旁,用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非常柔软,微微有些湿润。他反复品味着这触感和她的味道。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他可以一直像这样吻下去,吻上一整夜而永不厌倦。
她最终抽身退后,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天啊,天啊,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的了。”
“这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