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心下倒是一喜。于谦和陆缜之间的交情他还是很清楚的,这次还真有些担心对方在知道自己的决定后会维护陆缜的。但现在看来,似乎陆缜勾结朵颜部一事连于谦都看不下去了,也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哪。
“于阁老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不过你也别太气愤了,容易气伤了身体。朕已让东厂派人赶去蓟州将那勾结鞑子的陆缜给捉拿回京受审,到时候就由于阁老你来主审……”
皇帝正说着呢,却发现于谦脸上已露出了诧异之色,随后又施礼道:“陛下,陆缜他怎么就与朵颜部勾结了?臣怎么就听不懂呢?”
“嗯?你不是因为得知陆缜把粮食、兵甲等要紧资源交与朵颜部才赶来向朕奏明一切的么?”皇帝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于谦立刻就大摇其头:“陛下恕罪,此事断不可能。臣是刚接到了蓟州送到兵部的捷报,说是陆缜他居然出兵攻击朵颜部,将其聚集在城外的数万朵颜部众都给斩杀殆尽了。可朵颜部现在还是我大明臣属呢,如此做法实在极其不妥,这才前来奏禀。”
“你说什么?”皇帝差点就从御座上蹦起身来,满面惊讶地叫道:“陆缜他居然斩杀了数万朵颜部众?此事当真?”
看了一眼惊诧莫名的天子,于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两人的对话完全是误会了。一个说的是陆缜勾结朵颜部,一个说的却是残杀朵颜部的事情哪。不过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道:“陛下,此事乃蓟州以六百里加急的形式送到兵部的,而且杀敌数万这等大捷可没人敢冒认哪。”
“怎……怎会这样?”皇帝有些无法接受地嘀咕了一句,这两件事情可完全是相反的哪,要是于谦所奏是实,那东厂怎么会报上这么个虚假消息来?
于谦倒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陛下,臣之前也对此一战多有疑虑,毕竟蓟州守军才刚破瓦剌军取得一场大捷。纵然再是精锐,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再与朵颜部一战并又取得一场大捷。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是确实无误了。应该是他们以粮食兵甲作为诱饵麻痹了朵颜部上下,然后再出奇兵击之,方有了这一场大胜。”他不愧是兵部尚书,居然只从这点小细节上就把整场战事的经过给推敲了出来。
朱祁钰则继续一阵茫然,半晌后,才无奈地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陆缜他是早有对朵颜部下手的意思了?可这朵颜部本是我大明臣属哪,他这么做可很是不妥了。”
“臣也深感如此,不过到底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却不是臣在京城所能知晓了。”于谦忙又解释了一句。
与王岳不同,于谦此来自然是为了帮陆缜说话了。他在看到这份奏报后,就知道此事一定会惹来满朝哗然,更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说陆缜滥杀无辜什么的。为了防止天子顺水推舟降罪陆缜,他才会早一步过来进奏,然后为陆缜争取一些时间和自辩的机会。
果然,皇帝在听他这么一说后,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来:“于阁老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就赶紧召陆缜回京,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吧。”
“陛下圣明。”于谦见皇帝这么说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在行礼后退了出去。
而皇帝在此之后又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因为接连的两个消息峰回路转地实在太快,竟让他都有些难以反应了。直过了良久后,他才突然想起一事,忙叫道:“来人!”
两名太监忙应声凑到了跟前:“陛下。”
“你们这就去传旨王岳,让他把东厂捉拿陆缜的人给朕叫回来!”皇帝赶紧下令道。
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清楚,陆缜并没有勾结朵颜部,更没有给他们什么粮食兵甲,要是东厂之人拿此罪名捉人,朝廷可就没法向边军将士交代了,他身为天子的颜面也就没地儿放了,所以得立刻把人给叫回来。
在两名太监离开后,朱祁钰又是一声叹息,这陆缜还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哪,只是这么一来,这到底算是功劳还是罪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