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从系主任那里出来,大家没去讨论室,也没回宿舍,走到操场门口,一拐弯,七个人前前后后分散着,各自都有心事。 当然简安和高阳是内心相对最平静的。 大家走着走着,默默就分成了两组,刚好跟之前辩论赛的分组一样,外向组全体跃跃欲试,内向组都有些忧心忡忡,张悦率先打破沉默:“各位美女帅哥,高阳请我来的时候,其实我还以为她要整我呢,现在情况一下就从小打小闹偏向严肃了,说实在的,我好兴奋啊。” 大家都以为他会说自己很紧张,没想到人家不但不觉得紧张反而很期待,气氛一时间轻松好多。 其实高阳看得出来,张悦是很喜欢辩论的,程云海他们社团招新的时候,选人有强烈的个人喜好,更倾向于要听话的,服从指挥的,当时张悦就因为太爱表现被刷了下去,但是高阳一直相信,有想法的人多少不会太听话,那样选择,或许能让社团安稳发展,却会错过好的辩手。 所以她又去把张悦给扒拉出来了。 从张同学起头,大家都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文翰也不是太担心,加上不能输给张悦,嘴也是硬的很:“咱们区级赛,也不算太正规,就是六校联谊辩论赛,我不觉得我们会比别人差啊,所以应该就还好吧,平常心。” 乔乔很担心:“可是我们没有这种经验啊,我们都没和程云海、小小他们打过辩论赛,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试试学校里面的,再出去打,也积累些经验,现在这样……太快了……”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表示期待和担心,秦京挠挠头:“我就想知道一件事,那个……现场安保措施好吗?你们看电视剧里,死得快的都是话多的,所以说明辩论才是高危职业,我只想知道会不会被打。” “不会,”高阳一歪头:“我,散打高手,本人。” 秦京吓坏了:“那我以后都跟你一队。” “你本来以后也只能跟我一队,”高阳又一歪头:“但是你要是被对方辩手策反,我可能没有池雯那么好的脾气。” 秦京就吓死了。 被高阳Q了一下,池雯也无动于衷,说实话,她还不想去参加区级赛,倒不是因为害怕,她从来不畏惧比赛,只是,在她心里,她和高阳之间的比赛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分出胜负,至少,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被对方打趴下,打服气。 现在就要去并肩作战了,池雯没法想象和高阳一起并肩作战,互相鼓励、互相支持,想想就肉麻。 大家都充满期待,各自许愿、发誓要争第一的时候,池雯才说话:“我想考虑一下。” 高阳挠头,她今天歪了太多次脑袋,脖子都有点儿不适应:“可以呀,我没意见。” 然后又轻飘飘地:“我们六个人,肯定是要分成两队的,毕竟每次只有三个人能上台,我们到时候就手心手背分组,猜丁壳分先后,轮着来,反正咱们队里的水平都差不多,谁上也不会输的。” 本来池雯自己走在前面脚步很快,听到高阳说话,才慢下来。 高阳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我们要分组,我和你并不一定一队,如果你担心我们之间不能比,那作为同队,我们既可以一起去打敌人,也可以队内比谁赢得场次更多,谁赢得更漂亮。 但是池雯还是觉得很讨厌,感觉高阳就跟池轩一样,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照顾她的情绪。虽然此时她确实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可是不代表她愿意接受。 几个人出了操场,晚上有课的先去上课,简安去参加校学生会的活动,剩下乔乔、池雯和高阳三个人往女生宿舍走。 乔乔都感受得到,池雯和高阳之间的诡异气氛,绝对比她夹在池轩和高阳之间的还难受,幸好文翰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能第一时间撤离现场。 等就剩高阳和池雯两个人,池雯才说:“我不接受和你一队。” 高阳点头:“我也不想和你一队。” 池雯诧异,她能感觉到以前那些高阳让着她的情况,她也绝不相信是自己想错了。 高阳才又说:“我不想和你一队,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就算是作为队友,也要把这场比赛进行下去,前面算我赢了两次,我们没有几局几胜,直到有人愿意认输为止,比赛才结束。” 池雯已经控制不住张大嘴巴,高阳说的所有,都和她想的一样:“你心里也这么想?你也在跟我比?” 高阳点头:“当然了,高同学也是人,只要是人总会想跟人比的。” 池雯挺开心,如果高同学一直以安慰、替她着想的角度,那她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平等,池雯想要一场没有俯视和仰视的比拼。 等池雯上楼,高阳手机才响起来,高同学接起来,那边池轩慵懒的声音:“我到了。” 之前池同学自作主张给高阳报了自己学校的课,可连带着最近这么多活动,高阳已经连翘两节课了,基本上GG,高阳也不挣扎,只想问问池轩,作为始作俑者,还能不能帮她挣扎挣扎,争取挂科了最后的分数也别太难看。 池轩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身形高瘦,站在树荫底下,有一缕阳光偷偷树叶中穿过,正好打在他翘起的两撮儿头发上。 高阳扭头就瞧见这人,才想起第一次辩论,坐在自己后面那个妹子说的,一点没错,池轩这种少年长相,败笔在于鼻子长得太过性.感,让这少年气上多了一点欲.望的味道。 池轩好像已经看到她半天了,也没往过走。 高阳不介意,自己走过去,伸手在池轩面前摆了摆:“你这是刚洗完澡么,头发还翘翘着。” 池轩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自顾自地:“我刚才才想明白一件事。” 高阳正在翻书包,很可惜,她没有随身带小梳子和镜子的习惯,包里现在连一个梳子的相似替代物都没有,她和这样的池轩一起出去,她自己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更不要说别人了。 听到池轩说话,高阳惯性地:“啊?” 池轩就笑:“我之前,太自信了,一直以为你在欲擒故纵,就想等我走过去,女孩子是不是常常这样,想等男生主动,可是刚才我发现,你并不是,你根本没有想这个。” 高阳挠挠头,莫名其妙地:“对呀,我看到你,我就走过来了,如果我没动,说明我没看到你。” 池轩还是笑:“其实我早有预感,只是今天才不得不承认。” “在我心里千回百转的时候,”池轩眼睛盯着高阳,似乎就想看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你根本没有想这些,你一直没有做出行动,不是因为矜持或者女生的小心机,只是因为你没有想。” 高阳听懂了,但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以诚相待:“是的,我碰到喜欢的东西,总是主动出击,不会因为什么小心思就等待或者刻意迂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急脾气不愿意拐弯抹角。” 池轩还是笑:“我也是。所以你主动打电话找我,我就来了。” 没有墨迹,也没有吊胃口。 高阳点点头,俩人一起往外面走。 话说到这么明白,俩人也没有尴尬,真是难得,池轩一直走得比高阳错后一点,看着高同学的半个后脑勺,刚才高阳和池雯的对话他听到了。 所以才会想对高阳说刚才那些话。 他心里明白高阳从来也没有想和池雯比,就跟高阳找自己或者不找自己,纯粹是因为有或者没有相关的事情,没有内心那些小心思,高阳会给池雯一个平衡的心理,就跟现在好像把刚才他说的话全都忘记了一样,给他一个不尴尬的气氛。 “你从来就这么懂事么?”池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出来。 高阳没什么浮夸的表情:“那你对懂事的标准也太低了,我就一平常人,懂事的话,也就是平常人的懂事程度,估计低于全国人均懂事水平。” 池轩就笑。 高阳在给池轩打电话之前,特意给系主任老师发了条微信,说到这个,她也都难得脸红,不过系主任老师表现的很稀松平常,还秒回了她。 “第一名奖金5000元。” 高阳算了算,有五百就够她贿赂池轩吃顿饭的,她需要补课,如果给课时费,估计卖了自己也给不起,但请吃顿饭她还是可以提供的。 俩人又默契地没往学校后面的小吃街走,高阳扭头问:“小龙虾吃吗?” 池轩看着她:“吃。” 高阳又想了想:“烤串吃吗?” 池轩笑:“吃。” 高阳纠结了一下:“你想不想吃炒方便面?” 池轩还是笑:“我不挑食。” 高阳立刻欣喜若狂:“前面那家店的炒方便面很好吃,我们买两份,再拐弯儿去隔壁那条街买烤串,然后去最前面吃麻辣小龙虾???” 池轩笑:“好。” 池同学这几次对高阳都很温和,尤其是池雯加入辩论队以后。不管原因是什么,高阳不愿意想太多,及时行乐,开心的时候就想这一刻的开心是高同学的行事准则。 于是俩人就沿着学校外面这几条街开始打包美食。 等炒方便面的间歇,池轩问:“最近辩论感觉怎么样?” 高阳对着厨房的方向望眼欲穿:“这两次感觉都挺好的,我这人,天生高大上不起来,搞不了你们那种严肃辩论,就喜欢我们学校这种土味辩论,皮几下都不会挨打。” 说完没忍住又说:“而且我想,一步步走到你的对手席,对手间的感觉有时候比队友间的更让我起鸡皮疙瘩,反正你就只有一个,我想了想还是留着珍惜点儿做对手好,所以还是不去你们队了。” 高阳没发现,每次他说话,池轩都只是在旁边笑。 等到到了小龙虾店前面的红绿灯,高阳看到那边广场上一大堆人在排队,还好奇地望了望。池轩扭头看了一眼,拉着她走过去。 广场上有人在摆地摊,都是一些小瓶子和小玩意,一堆人围着在看人套圈儿,玩的都是小孩子。 高阳伸长了脖子。 池轩好笑地:“你想要小瓶子?” 我可以帮你套。 后半句没说出来,就听见高阳说:“我想套圈。” 说完还补充:“我套圈贼准,保证这大哥明天就会失业。” 刚说完就看见池轩从人群中借过出一条缝儿,旁边一位老大妈看着他俩:“这都是我们家的小孩子玩的。” 池轩面不改色:“我们家也有个小孩子想玩。”